六、崭新的爱（2:7-11）

亲爱的弟兄啊，我写给你们的，不是一条新命令，乃是你们从起初所受的旧命令，这旧命令就是你们所听见的道。再者，我写给你们的，是一条新命令，在主是真的，在你们也是真的；因为黑暗渐渐过去，真光已经照耀。人若说自己在光明中，却恨他的弟兄，他到如今还是在黑暗里。爱弟兄的，就是住在光明中，在他并没有绊跌的缘由；惟独恨弟兄的，是在黑暗里，且在黑暗里行，也不知道往哪里去，因为黑暗叫他眼睛瞎了。

爱是真信徒最显著的记号。人与神的关系如何，衡量的基准是他对神的爱；人与人的关系如何，最佳的缩影就是看他们的爱有多少。新约圣经一再重申“爱”至高无上的地位。耶稣引述两处旧约经文（参 申6:5；利19:18）来证明爱神、爱人就是成全律法的最高诫命：

“法利赛人听见耶稣堵住了撒都该人的口，他们就聚集。内中有一个人是律法师，要试探耶稣，就问他说：‘夫子，律法上的诫命，哪一条是最大的呢？’耶稣对他说：‘你要尽心、尽性、尽意，爱主你的神。这是诫命中的第一，且是最大的。其次也相仿，就是要爱人如己。这两条诫命是律法和先知一切道理的总纲。’”（太22:34-40，参7:12；罗13:10；提前1:5）

使徒保罗写给哥林多教会的第一封书信，有一段既庄严又抒情的论述，谈到爱如何超越属灵的恩赐：

“你们要切切地求那更大的恩赐。我现今把最妙的道指示你们。我若能说万人的方言，并天使的话语，却没有爱，我就成了鸣的锣、响的钹一般。我若有先知讲道之能，也明白各样的奥秘、各样的知识，而且有全备的信，叫我能够移山，却没有爱，我就算不得什么。我若将所有的周济穷人，又舍己身叫人焚烧，却没有爱，仍然与我无益。爱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爱是不嫉妒，爱是不自夸，不张狂，不作害羞的事，不求自己的益处，不轻易发怒，不计算人的恶，不喜欢不义，只喜欢真理；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盼望，凡事忍耐。爱是永不止息。先知讲道之能终必归于无有，说方言之能终必停止，知识也终必归于无有。我们现在所知道的有限，先知所讲的也有限，等那完全的来到，这有限的必归于无有了。我作孩子的时候，话语像孩子，心思像孩子，意念像孩子；既成了人，就把孩子的事丢弃了。我们如今仿佛对着镜子观看，模糊不清，到那时，就要面对面了。我如今所知道的有限，到那时就全知道，如同主知道我一样。如今常存的有信，有望，有爱；这三样，其中最大的是爱。”（林前12:31-13:13；参 太5:44-45；约13:34-35，15:9；弗4:32；腓2:1-4；西3:14；来10:24；彼前4:8；约壹4:8、17-19）

爱是圣徒对他人最高的道德责任，因此它不仅是人真实得救的首要记号，也为得救的事实提供最强而有力的确据。

在这一段经文里，约翰再次重申他先前介绍过的主题：光明与黑暗的对比（参约壹1:5-7）。光明代表基督的国度以及永生（参 路2:32；约1:4、9，8:12，12:46；林后4:4下；彼前2:9；诗36:9；箴4:18；约3:20-21；弗5:13），而黑暗则代表撒但的国度以及永死（参 箴2:13；太8:12，22:13；徒26:18；弗5:11，6:12；西1:13；帖前5:5；彼后2:4；犹6节；赛59:9-10）。虽然“爱”这个字在这段经文里只出现一次，却显然是此处的主题。约翰在此强调，爱是印证救恩的首要道德检测标准（参 约壹3:10-11、16-18、23，4:7-12、16-21，5:1-3；约贰5-6节）。这段经文提到，爱既是一条旧命令，又是一条新命令，并且是一种生活方式。

（一）爱是一条旧命令（2:7）

亲爱的弟兄啊，我写给你们的，不是一条新命令，乃是你们从起初所受的旧命令，这旧命令就是你们所听见的道。

历世历代以来，传道人、教师、圣经注释学者都称呼约翰是“爱的使徒”。在他的书信中，他对收信者的爱，常常透过“亲爱的”这一个惯用词表达出来（参 3:2、21，4:1、7；约叁2节）。从这封书信来看，“爱的使徒”这个称号显得格外贴切，因为整卷书信的主旨就是在阐明：爱是衡量真实救恩的基准。

在7-8节中，约翰透过文字的妙用写道：爱人的命令并不是一条新命令，它其实是一条旧命令，因为整本圣经都教导这件事。约翰的读者，不论他们是犹太人还是外邦人，一定都从旧约里面听见过彼此相爱的观念（参 撒上20:17、41-42；创45:15；诗133:1-2）。神在摩西五经里面，就建立了爱的法则：“不可报仇，也不可埋怨你本国的子民，却要爱人如己。我是耶和华。”（利19:18）

保罗教导罗马信徒如何彼此相爱时，也引述了十诫及利未记19:18：“凡事都不可亏欠人，惟有彼此相爱，要常以为亏欠，因为爱人的就完全了律法。像那不可奸淫，不可杀人，不可偷盗，不可贪婪，或有别的诫命，都包在‘爱人如己’这一句话之内了。爱是不加害与人的，所以爱就完全了律法。”（罗13:8-10；参 约13:34-35；林前14:1；腓1:9；西3:14；帖前4:9；提前2:15；来6:10；彼前1:22，4:8；约壹3:23，4:7、21）顺服与爱神、爱邻舍是紧密相扣，不可划分的。因此保罗宣称：“爱就完全了律法”。

应当彼此相爱，这道理是约翰的读者从起初所受的。这里的起初，并不是指造物之初，或是神颁布律法给摩西之时，而是指他们最初信主的时候（参 约壹2:24，3:11；约贰6节）。这道理从起初就教导他们，而非约翰新近的发明。他们所听见关于“爱”的道，是一条旧命令，就是旧约爱神、爱人的教导，也是耶稣所重申的（参 太5:43-48，22:34-40；可12:28-34；路6:27-36）。约翰一书的收信人在成为基督徒时，应该已经矢志奉行神的律法，要爱神、爱人；这一切，耶稣在地上服侍的时候，也已经用言教身教加以阐明（参 太5:1-7:27，16:24-27，19:16-26，28:18-20；路10:29-37，14:25-35；约4:21-24，6:26-58，8:12、31-32，12:23-26，13:1、12-17，15:1-17，21:15-19，7:37-38，10:11-18，11:25-26）。因此，在神从古至今神圣的启示中，约翰所教导的，是其中一贯的道德伦理，也是他的读者一开始过基督徒生活时就听见的。是否遵守奉行这道理，不但能检验他们是否真实信主，也是信徒降服于神的核心要素——凡是在主耶稣基督里、甘心向神主权下拜的人，必定会在各方面降服顺从神（参 太7:21-23；路6:46，9:22-26；徒4:19-20，5:29；罗6:17；彼前1:2；传12:13；雅1:25）。

（二）爱是一条新命令（2:8）

再者，我写给你们的，是一条新命令，在主是真的，在你们也是真的；因为黑暗渐渐过去，真光已经照耀。

表面看来，“我写给你们的，是”和约翰先前说“我写给你们的，不是”似乎互相矛盾（7节）。但仔细去看，约翰显然是在使用这似是而非的矛盾来表明一件事：爱的旧命令既不是新的，却又是新的。一方面，约翰所写的，的确是一条新命令（kainos）。Kaino这个词（第7、8节）所表达的，是本质与质地上的新，而不一定是指时间上的新（kairos）。

这个命令之所以新，不是字句新，而是阐明爱的范例新——从在主是真的这句话可以看出来。虽然旧约圣经教导了爱的责任，却从未有过像道成肉身的耶稣这样的典范，将完全的爱如此简单明了地表明出来（参 约13:1，15:13；徒10:38；林后8:9；赛40:11；太4:23-24，11:28-30，23:37-39；路19-41）。所以，新的不是“爱人”这条命令，而是“爱”在耶稣身上完美的彰显。神儿子道成肉身，以前所未见的圆满完美、在各方面揭示神的本性（参 约1:14-15；西2:9），而“爱”只是其中一项。

主在受死之前几小时将爱的真理作了恢宏的演绎。那天晚上主告诉门徒：将为他们在天上预备地方（参 约14:1-4），他的平安将与他们同在（参 约14:27），他将赐给他们圣灵（参 约14:25-26），他们若住在他里面就必多结果子（参 约15:1-11），这些应许都反映出他神圣的爱。不过，当主谦卑服侍他们的那一刻，他用最美的方式将爱展现出来。约翰福音13:1-17记载了当时的情境：

“逾越节以前，耶稣知道自己离世归父的时候到了，他既然爱世间属自己的人，就爱他们到底。吃晚饭的时候（魔鬼已将卖耶稣的意思放在西门的儿子加略人犹大心里），耶稣知道父已将万有交在他手里，且知道自己是从神出来的，又要归到神那里去，就离席站起来脱了衣服，拿一条手巾束腰。随后把水倒在盆里，就洗门徒的脚，并用自己所束的手巾擦干。挨到西门彼得，彼得对他说：‘主啊，你洗我的脚吗？’耶稣回答说：‘我所作的，你如今不知道，后来必明白。’彼得说：‘你永不可洗我的脚。’耶稣说：‘我若不洗你，你就与我无份了。’西门彼得说：‘主啊，不但我的脚，连手和头也要洗。’耶稣说：‘凡洗过澡的人，只要把脚一洗，全身就干净了。你们是干净的；然而不都是干净的。’耶稣原知道要卖他的是谁，所以说：‘你们不都是干净的。’耶稣洗完了他们的脚，就穿上衣服，又坐下，对他们说：‘我向你们所作的，你们明白吗？’你们称呼我夫子，称呼我主，你们说的不错，我本来是。我是你们的主，你们的夫子，尚且洗你们的脚，你们也当彼此洗脚。我给你们作了榜样，叫你们照着我向你们所作的去作。我实实在在地告诉你们：仆人不能大于主人，差人也不能大于差他的人。你们既知道这事，若是去行就有福了。”

耶稣无私、谦卑的举动，正与保罗在腓立比书中对基督的描述相符：“他本有神的形像，不以自己与神同等为强夺的，反倒虚己，取了奴仆的形像，成为人的样式。既有人的样子，就自己卑微，存心顺服，以至于死，且死在十字架上。”（腓2:6-8）

基督在楼上的侍奉将神的心清楚呈现在人眼前——完全的爱、完全的牺牲（参 赛53:3-12；弗5:2；来9:12）、完全的谦卑（参 路22:27）。

不过，爱的诫命之所以如今有崭新的表达方式，不仅是因为基督的生命与侍奉为爱作了强而有力的示范，也是因为这爱在信徒的生命中展现出来。在基督里就是新造的人（参 林后5:17），信徒生命中所展现对人的爱，就是这真理荣耀的印证。从人的方面而言，最能表明这爱的就是谦卑。罪人降卑（参 雅4:6-10）到一个地步，甚至恨恶自己（参 路14:26）、舍弃自己（参 太16:24-27），就像路加福音18:13-14那个忧伤痛悔的税吏一样：

“那税吏远远地站着，连举目望天也不敢，只捶着胸说：‘神啊，开恩可怜我这个罪人！’我告诉你们：这人回家去比那人倒算为义了。因为，凡自高的，必降为卑；自卑的，必升为高。”

人蒙恩得救的时候，圣灵就住在他生命里了（参 约14:16-17；罗8:9-14；林前6:19；弗1:13-14；提后1:14；约壹2:27，3:24，4:13）。又将信徒那最初的谦卑持守下去，从而结出属灵的果子来（参 加5:22-23），其中最重要的就是爱。使徒保罗写信给罗马信徒时断言，这爱确实存在信徒身上：“因为所赐给我们的圣灵将神的爱浇灌在我们心里”（罗5:5）。又如他写信给帖撒罗尼迦教会时所说：“论到弟兄们相爱，不用人写信给你们……你们向马其顿全地的众弟兄……是这样行……但我劝弟兄们要更加勉励”（帖前4:9-10）。

爱的新命令（或说新的彰显）之所以能展现出来，是因为黑暗渐渐过去，真光已经照耀。显然，那真光是指耶稣基督（参 约8:12），他已经到来，为他的国度揭开序幕（参 亚9:9；太21:5；约12:12-15；来1:8-9，12:28；诗24:7-10），而他（以及他所彰显爱的崭新典范）已经照耀（参 弗3:16-19）。随着弥赛亚属灵国度的开展，这真光已经开始照耀，并且胜过撒但国度的黑暗（参 罗16:20；西2:15；来2:14；约壹3:8；弗6:11-16）。现在光与黑暗同时并存，但这光以及他所呈现的爱，将不断驱走黑暗（约壹2:17上），在基督统治世界千年期间愈照愈亮，直到最后他完全掌权到永远。正是因为这光“他救了我们脱离黑暗的权势，把我们迁到他爱子的国里”，爱的新命令才能够实现在信徒的生命里（西1:13）。

（三）爱是一种生活方式（2:9-11）

人若说自己在光明中，却恨他的弟兄，他到如今还是在黑暗里。爱弟兄的，就是住在光明中，在他并没有绊跌的缘由；惟独恨弟兄的，是在黑暗里，且在黑暗里行，也不知道往哪里去，因为黑暗叫他眼睛瞎了。

超越人本性的爱，可以检测人是否真实得救。在这段经文结尾，约翰将这样的测试应用在自称是信徒的人身上。这样的爱若存在，就显明人有改变、得了救恩、有圣洁的生命。约翰那时代的假教师自大自恃地宣称，他们对神拥有高人一等的知识、高人一等的关系，但其结果，却只是对那些“未蒙光照的凡庸之辈”表现出傲慢轻视的态度。反观基督徒，他们多为奴隶或民工（参 林前1:26-29），却是真正蒙光照的人；不但彼此相爱，并在爱中向那陷在罪恶黑暗中的人伸出援手，从而展现出对神的真知识（参 太5:44；路6:27、35）。

若有人说自己在光明中（参 太7:21-23；雅1:22，2:14-26；约壹1:6），却恨他的弟兄——意思是不像神那样无私地去爱其他圣徒——这样的自夸是无意义的，他并不住在那光明的神圣国度中，而是到如今仍在黑暗里。另一方面，爱弟兄的，就是住在光明中，在他并没有绊跌的理由。那些爱神、遵行主道，并向其他信徒表现无私之爱的人，他们的生命才是真正被改变的；他们不会使其他人跌倒。新约圣经中，绊跌是指犯罪（参 太5:29-30，13:41，18:6、8-9；路17:2；约16:1；林前8:13；启2:14）。约翰使用这个字眼，说明真实爱人的人——他爱人是反映他对基督的爱——不会使别人犯罪（参 罗13:8-10），或令人拒绝福音。因此，的确有一种爱能证明救恩，就像神儿子所说的：“我赐给你们一条新命令，乃是叫你们彼此相爱；我怎样爱你们，你们也要怎样相爱。你们若有彼此相爱的心，众人因此就认出你们是我的门徒了。”（约13:34-35）

约翰再三强调，恨弟兄的，就是在黑暗里，且在黑暗里行（遵循某种惯常的生活方式）。这样的人，也不知道往哪里去（参 约12:35），因为黑暗叫他眼睛瞎了。就像双眼全盲的人，必须四下摸索，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参 创19:11；徒13:11-12）。这种没有爱心的人，显然是在光明的国度之外（参 太5:21-22；约壹3:15），没有属灵的生命。这种人自称信主，但约翰在书信稍前描述他们为说谎的：“神就是光，在他毫无黑暗。这是我们从主所听见，又报给你们的信息。我们若说是与神相交，却仍在黑暗里行，就是说谎话，不行真理了。”（约壹1:5-6）

没信主的罪人，他们没有爱心，活在属灵的黑暗中，根本无法完成耶稣那众所周知的爱的命令（参 约13:34-35）。这爱，是耶稣当年已经率先赐给使徒的。那天，耶稣为门徒洗脚，展现了牺牲的爱；稍晚，他又说：“人为朋友舍命，人的爱心没有比这个大的”（约15:13；参 约壹3:16）。但没有真正归信的人，这两种爱他们都不可能展现出来。

另一方面，顺服这道命令的，却能显出他们信心的真实。这样的顺服，与那没有爱心、持续行在黑暗里的人，形成强烈的对比。真信徒流露出一种崭新的爱，是起初耶稣教导他们、后来约翰一再重申的。他们真正顺服了主在登山宝训中的命令：“你们的光也当这样照在人前，叫他们看见你们的好行为，便将荣耀归给你们在天上的父”（太5:16；参 弗5:8；腓2:15；彼前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