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灵命的进程（2:12-14）

小子们哪，我写信给你们，因为你们的罪藉着主名得了赦免。父老啊，我写信给你们，因为你们认识那从起初原有的。少年人哪，我写信给你们，因为你们胜了那恶者。小子们哪，我曾写信给你们，因为你们认识父。父老啊，我曾写信给你们，因为你们认识那从起初原有的。少年人哪，我曾写信给你们，因为你们刚强，神的道常存在你们心里，你们也胜了那恶者。

成长是生命的要素，不论物质领域还是属灵领域，皆然。正如种子会长成植株，婴儿会长大成人，同样，新生的基督徒也要长成基督的样式。在物质领域中，当成长受阻，不论是营养不良、疾病还是天生残缺所造成，都会造成悲剧。但基督徒的灵命若不长大成熟，则是更大的悲剧。毕竟，不成熟的基督徒，既无法充分享受神为他们预备的一切祝福和特权，也无法以神喜悦的方式有效地服侍神（参 约15:4-5，17:21；罗5:2，8:28、34，9:23；林后4:15-17；弗2:19，3:12、20；腓4:7；来7:25；雅1:17；彼后1:4；诗18:2，27:1，46:11，48:14；赛40:11）。

和身体的成长一样，灵命成长至终要倚赖神的能力，不过，人也有当尽的责任，这一点，从圣经不断呼召人要顺服，就明显可以看出。事实上，新约反复发出回响，呼召基督徒要“恐惧战兢，作成你们得救的工夫”（腓2:12）。彼得吩咐信徒“要在我们主救主耶稣基督的恩典和知识上有长进”（彼后3:18上），保罗则劝勉信徒要“效法神，好像蒙慈爱的儿女一样”（弗5:1）。他也为灵命成长立下最终的标竿：“弟兄们，我不是以为自己已经得着了，我只有一件事，就是忘记背后，努力面前的，向着标竿直跑，要得神在基督耶稣里从上面召我来得的奖赏。”（腓3:13-14；参 罗8:29）

保罗很了解，要得神“从上面召我来得的奖赏”，就是要效法耶稣基督（参 腓2:5，3:10）。使徒既然爱主，就会持续追求圣洁，因为“那召你们的既是圣洁，你们在一切所行的事上也要圣洁”（彼前1:15）。值得感恩的是，神已经为他的教会提供有恩赐的人来帮助信徒追求成长：

“他所赐的有使徒，有先知，有传福音的，有牧师和教师。为要成全圣徒，各尽其职，建立基督的身体，直等到我们众人在真道上同归于一，认识神的儿子，得以长大成人，满有基督长成的身量。”（弗4:11-13，参15-16节，3:16-20；罗8:29；林后3:18；加4:19；彼前2:2）

圣经中凡是要人成长的命令，都有这样的前提，就是受命者必须要顺服遵行。这表明信徒有责任忠心顺服，运用神所赐的恩典长大成熟。

论到灵命成长，有几个错误的观念一定要小心避免。首先，信徒能站立在神面前是靠神的恩典，而非取决于灵命的成长。当人悔改信主的那一刻，基督代赎的祭就遮蔽信主的罪人，基督的义也归在悔改的人身上（参 罗3:21-26，4:5-8；林前1:30；林后5:21；加3:13；腓3:9；西2:10；彼前2:24），以致神的忿怒转开，所有的罪都付清了代价，蒙了赦免；信徒在基督耶稣里就蒙了神的悦纳。那一刻所产生的地位是固定、永不改变的，并且永远决定了信徒属天的命运。

第二，灵命成长并不影响神对信徒的爱。神并不会爱成熟的圣徒多过不成熟的（原因是，神的爱并非根据个人的功劳，罗5:8），主耶稣基督对所有选民都是完全的爱。在钉十字架的前一晚，使徒们仍旧表现出幼稚与骄傲（他们在那儿争论天国里谁最大，参 路22:24；太20:20-24；可9:34），他们的主已笼罩在十字架的阴影下，他们却毫无所觉。然而，约翰记载，即使面对他们如此糟糕的行径，主依然爱他们“到底”，也就是爱他们到极致，或说爱他们到最大的限度（参 约13:1）。

第三，灵命成长并非按岁数计算（参 来5:11-14）。信主多年的比信主时日短浅的还幼稚，这样的事屡见不鲜，原因可能是对神的话研读不够、教导不够（参 弗4:11-15），或是肉体的悖逆，未将健全的教导忠心应用出来（参 林前3:1-3）。

第四，灵命成长与信徒的神学知识多寡无关。有些基督徒对圣经和神学的知识很充足，甚至博学过人，然而灵命却幼稚得惊人。这种处境很危险，因为人拥有圣经知识却不应用，他的知识愈多，对自己的灵命状态就愈蒙蔽自欺（参 罗2:17-29；来5:12-14）。正如太阳，可以叫蜡融化，也可以叫陶土变硬。不断知而不遵行，就会产生冷漠与抑制的良心，反而遏阻灵命的成长。

第五，灵命成长与外在的事工是否成功无关。教会里最忙碌的人，可能对真理毫不娴熟，对从上面来的智慧颟憨无知（参 雅3:17-18）。即使名声显赫的属灵领袖，有时也可能表现出对圣经智慧的极度缺乏。尘世的伟大功业、高度影响力或招徕大笔奉献，都不是灵命成熟的指标。有些时候，恰好相反。对保罗而言，软弱、受苦、逼迫、穷困（参 林后6:3-10，11:23-33，12:9-10；腓4:11-13；提前6:6-10）才是他在主里成熟的真记号。

最后，灵命成长并非玄秘经验、感觉或心理作用。灵命成长既不是一次献上自己就可以自然产生，也不是因为做了某种属灵决定，或体验某种感性经验而有良好感觉，就等于灵命成长。事实上，正如身体的成长有赖饮食，灵命的成长也有赖于摄取神的真理，并且相信、实践神的话（参 约5:24、39，6:63，8:31-32；徒17:11；罗15:4；帖前2:13，4:1-2；提前4:5-6；雅1:22-25）。当耶稣面对试探时，他引述摩西的话来回应撒但的试探：“经上记着说：‘人活着，不是单靠食物，乃是靠神口里所出的一切话’”（太4:4）。保罗书信将灵命成长定义为“心意更新而变化”（罗12:2）；“敬畏神，得以成圣”（林后7:1）；“向着标竿直跑”（腓3:14）；“在他里面生根建造，信心坚固”（西2:7）；“追求公义、敬虔、信心、爱心、忍耐、温柔”（提前6:11）。彼得在彼得前书2:2也吩咐读他信的人要“爱慕那纯净的灵奶，像才生的婴孩爱慕奶一样，叫你们因此渐长，以致得救”。

使徒约翰在圣灵的感动下写下这段经文，是要安慰他的读者，也让他们确知自己是神的真儿女，不像那些危害教会的假教师、假信徒。从约翰早先所提的那些信仰检测标准——对基督的正确信念，对罪的认知，对神命令的顺服，真实的爱心——他其实是要跟读者们确认，他们确实已经得救。这一段经文其实是强调他后面所要讲的，也是整封信的主旨：“我将这些话写给你们信奉神儿子之名的人，要叫你们知道自己有永生”（约壹5:13；参1:4）。

显然，这封信的读者，不论是原先收信的人还是当代的读者，不是所有人的灵命都处于同样成熟的境地。有些是属灵婴孩，有些已经长大成熟。为了有效地鼓励所有收信者，约翰在这段言之凿凿的文字里，先写下一段概括的保证，接着再针对灵命不同阶段的人——小子、少年、父老，分别给予劝勉。

（一）再次概述得救确据（2:12）

小子们哪，我写信给你们，因为你们的罪藉着主名得了赦免。

约翰知道，他这封信的对象是信徒，他们的罪已经得了赦免。在这一节以及接下去的几节经文中，约翰说了六次“我写信给你们”，或者“我曾写信给你们”，强调他的信息仅是针对收信的读者而发，他们都真真实实是神家中的成员。

译为小子的这个词（teknia），意思是“生下的孩子”，泛指后裔而不涉及年龄。在新约圣经中，这词常被用来描述信徒，说他们是神的“孩子”（约33；约壹2:1、28，3:7、18，4:4，5:21；加4:19、28）。约翰使用这个词，就是在对所有神真实的后裔说话，不论他们灵命的成熟度如何。他所关注的，是那些为自己罪恶光景痛悔的（参 太5:4），信靠耶稣基督为唯一的主和救主的（参 徒16:31），让圣灵改变自己生命的（参 多3:5），顺服神话语而活的（参 罗6:17），以及对人展现真诚爱心的（参 彼前1:22）。

从神的观点来看，只有两个属灵的大家族：神的儿女、撒但的儿女（参 约8:39-44）。神的儿女不爱撒但的家，也不效忠撒但掌权的世界（参 约壹2:15）；但他们对主的爱会不断增长（虽然不都以同样的速度、同样的笃定坚持），并且这爱会从他们衷心的顺服与服侍展现出来（参 约14:15）。

新约圣经明确指出，所有的信徒，不论在灵命进程中处于哪个位置，所有的罪都已经赦免了（参 约壹1:7；太26:28；路1:77；徒2:38，3:19，26:18；西1:14，2:13-14）。教会传福音和宣教的基础，其实就是建立在这项真理之上。耶稣告诉使徒们：“人要奉他的名传悔改、赦罪的道……直传到万邦。”（路24:47）彼得对哥尼流和他的同伴说：“众先知也为他〔基督〕作见证说：‘凡信他的人，必因他的名得蒙赦罪’。”（徒10:43；参13:38-39）。保罗也证实：“我们藉这爱子的血得蒙救赎，过犯得以赦免，乃是照他丰富的恩典。”（弗1:7，参4:32；约壹1:7，3:5）当然，赦罪这伟大的真理并非新约才出现的新事，其实早已稳稳植根于旧约的教导中（参 诗32:1-2，86:5，103:12，130:3-4；赛1:18-19，43:25，44:22）。

约翰在这个句子结尾提醒读者，神将赦免赐给信徒，不是因为他们自己的功劳或他们配得，而是借着主名的缘故。这个说法其实是指神的荣耀（参 申28:58；尼9:5；诗8:1；赛42:8，48:11），而这也是神行作万事的首要原因（参 诗19:1，25:11，57:5，79:8-9，93:1，104:31，106:7-8，109:21，111:3，113:4，145:5、12；赛6:3，48:9；耶14:7-9；哈2:14；罗1:5）。神赦免罪人，因为神乐意借着彰显他丰盛无比的恩典、慈悲、权能，来荣耀他自己的名。信徒领受了赦罪的礼物，自然都会赞美、尊崇神，直到永远（参 林后4:15；启5:11-13）。只不过当他们还在地上时，会有不同阶段的成长，表现出不同的特征。

（二）属灵孩童的确据（2:13下）

小子们哪，我曾写信给你们，因为你们认识父。

小子这个词，原文paidia与第12节的“小子”（“孩子”，teknia）不同。如同前文所述，teknia指的是所有神的儿女，而paidia则是指年幼、仍在父母手下接受指导的孩童。他们是无知幼稚的，需要照管和引导。

幼稚的属灵孩童是认识父的（诗9:10；参 约10:4、14；罗8:15；加4:6），但就像婴孩对自己的父母一样，只是最基本的认识。基督里的属灵婴孩最显著的特征，就是他们只关注自己与神之间所建立的崭新关系，他们对救主救恩的认识，还有他们因为认识主而产生的莫大喜乐平安（如路19:5-6）。然而他们毕竟还是婴孩，还不能享受属灵的干粮，即健全教义的喂养（参 来5:12-13）。

如同肉身的婴孩一般，属灵婴孩的无知令他们很容易软弱，受到各种危险的侵害。他们经常受血气情欲所驱动，缺乏明辨的智慧来避免有害的事物或追求有益的目标。他们往往倚赖自己认定的属灵英雄、偏爱的教师，就像保罗指责哥林多的信徒：“有说：‘我是属保罗的。’有说：‘我是属亚波罗的。’这岂不是你们和世人一样吗？”（林前3:4，参1-3、5节，1:12-13）。属灵婴孩也欠缺判断力，很容易被蒙骗人的假教师和他们的异端邪说所诱惑。正因如此，保罗警告以弗所信徒：

“使我们不再作小孩子，中了人的诡计和欺骗的法术，被一切异教之风摇动，飘来飘去，就随从各样的异端；惟用爱心说诚实话，凡事长进，连于元首基督。”（弗4:16）

初信者通常都充满欢欣活泼的爱，为神大发热心，真诚奉献，对新结交的主内朋友亲爱热忱，对自己基督徒的新生活充满乐观。这一切，成熟的基督徒都会大加赞赏。然而，成熟的基督徒也必须警告比较幼稚的信徒，要提防假教师和他们那些出于鬼魔的教导，免得被引入歧途（参 约贰10-11节）。

（三）属灵少年的确据（2:13中、14下）

少年人哪，我写信给你们，因为你们胜了那恶者……少年人哪，我曾写信给你们，因为你们刚强，神的道常存在你们心里，你们也胜了那恶者。

到灵命成长的第二阶段，信徒重视的焦点会有所转移，他们会从重视基本关系转移到重视圣经的启示。属灵婴孩主要的焦点在于爱慕神，而属灵的少年人则更进一步，希望能更清楚信仰教义的内容。

属灵少年人的标志，是对圣经真理有清楚的认识（参 诗1:2，119:11、16、97、103、105、148；徒17:11，20:32；提后3:15）。他们已经不再单单留意自己的感受，也超越了经常困扰初信者的一些挣扎。他们拥有植根于圣经的世界观，大体成形的神学理念，对真理成熟稳健的热爱，也有宣讲真理、捍卫真理的渴望（参 弗6:17；提后2:15；来4:12）。

由于神的道常存在这些少年人心里，他们在信仰的教义真理上是刚强的（参 弗4:13-16；提前4:6；提后3:1-17；多2:1；诗119:99），因此已经胜了那恶者。毕竟，撒但首要的重点，并不是引诱人犯罪（参 雅1:14），而是透过形形色色的假宗教来欺骗世人，将大多数人引入灭亡的歧途（参 林后10:3-5，11:1-15；弗6:11-12；提前4:1-2；约壹4:1、3）。但属灵少年人成长到这个阶段，已经透过对圣经的了解受了装备，可以站立得稳，抵挡撒但瞒哄人的诡计（参 弗6:11）。他们既领受了健全教义的装备，就能驳斥错谬、维护真理。

（四）属灵父老的确据（2:13上、14上）

父老啊，我曾写信给你们，因为你们认识那从起初原有的。

灵命成长的第三阶段，信徒不单在悟性上明白教义，还更进一步认识那起初原有的（神），就是真理的源头，也是当人认识真理后，所产生一切敬拜与赞美的对象（这里“认识”这个词是从ginōskᾱ而来，意思是借着吸收累积知识而了解认识）。约翰在第13、14两节都重申这种认识的重要，而保罗在腓立比书3:10也有所呼应。成为属灵父老的人，他们因为深入地默想神的性情（参 书1:8；诗1:2，19:14，49:3，77:11-12，139:117-18，143:5），以致对神产生深切的认识、亲密的情谊、虔诚的敬拜。最成熟的圣徒可以说是走完了一圈，如今又回到基督徒生活的原点，看重与永生神，就是起初原有那一位的关系（参 诗90:2，102:25-27；罗1:20；启1:8，16:5，21:6，22:13；参 约8:58）。只不过，这时他们与神的关系已明显更加完整而丰满，因为是完全根据全备的圣经教义，如同有锚紧紧地维系住。约伯就是一例，在经历严峻的考验之后，他对神产生了更加深刻的认识。他说：“因此我厌恶自己，在尘土和炉灰中懊悔”（伯42:6），就是懊悔自己从前对神的认识那么残缺而幼稚（参 伯36:3-4；诗119:66；箴1:7，2:10；腓1:9；西1:9-10；彼后1:3、8）。

信徒要在灵命成长的进程中向前迈进——从孩童、到少年、到父老——唯一的方法，就是透过将神的道应用在自己的生活中，这才能赐给人生命、改变人的生命（提后2:15；参 拉7:10）。借着阅读、研究、背诵、默想圣经真理，在生活中实际应用出来，基督徒就能靠着圣灵的能力（弗6:17；西3:16；彼后1:19-21）被改变成神的样式（参 林后3:18）。

当信徒不断在成圣的路上成长，他们的目标必须是成为属灵的父老，特征就是与神有亲密的相交密契。基督以大祭司的身份为使徒和众信徒祷告，说：

“我为他们的缘故，自己分别为圣，叫他们也因真理成圣。我不但为这些人祈求，也为那些因他们的话信我的人祈求，使他们都合而为一。正如你父在我里面，我在你里面，使他们也在我们里面，叫世人可以信你差了我来。你所赐给我的荣耀，我已赐给他们，使他们合而为一，像我们合而为一。我在他们里面，你在我里面，使他们完完全全地合而为一，叫世人知道你差了我来，也知道你爱他们如同爱我一样。父啊，我在哪里，愿你所赐给我的人也同我在那里，叫他们看见你所赐给我的荣耀；因为创立世界以前，你已经爱我了。公义的父啊，世人未曾认识你，我却认识你；这些人也知道你差了我来。我已将你的名指示他们，还要指示他们，使你所爱我的爱在他们里面，我也在他们里面。”（约17:19-26）

耶稣渴望信徒认识神，不是肤浅的认识，也不是只当作一种学问，而是有超自然的紧密契合——这是唯有透过终身顺服神和神的道，才能够达成的。

约翰对灵命各个阶段的描述，也对信徒提出挑战，要他们在与基督同行的路上“要更加勉励”（帖前4:10）。属灵的孩童必须超越起初在天父爱中的欢愉，进到对圣经真理整全的认识。属灵少年人不能停留在对圣经真理的知识中，还要继续向前追求，深入认识神这位一切真理的源头，也是一切真理指向的归依。即使是父老们，也必须不断拓展、加深自己对永生神的认识。圣徒活在世上一日，就必须顺服这道命令：“要在我们主救主耶稣基督的恩典和知识上有长进”（彼后3: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