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所以,要把你们在地上的肢体视为死的,就如淫乱、污秽、邪情、恶欲和贪婪——那就与拜偶像一样。
保罗在逻辑上(οὖν,所以)以他在第1-4节所说的为基础。信徒既然在基督的受死(3节,参2:12、20)、复活(1节)和升高(1节下、3节)上与他联合,“所以”就应该采取这里开列出来的行动。这行动的就是把……视为死的(Νεκρώσατε)。这显然建立在保罗之前陈述的事实之上:“你们已经死了”(3节上)。该动词除此之外在新约中只出现了2次,都描写神成就他所应许赐给亚伯拉罕一个儿子时,亚伯拉罕的身体“如同已死”(罗4:19;来11:12)。它的意思简单指“处死”或“杀死”(参英语标准译本、英王钦定本、新国际译本、新修订标准译本)。简单过去式祈使语气要求迅速、毫不耽延地采取决定性的行动。新美国标准圣经(1995年更新版)独特地将它译作思想上的操练(“视为死的”)。这当然不是指在思想上耍个花招。话虽如此,使徒心里想的可能与“你们向罪也当看〔λογίζεσθε〕自己是死的”(罗6:11)非常相似。罗马书第6章把这一点陈述为事实:“我们的旧人和他同钉十字架”(罗6:6)。加拉太书的措辞也与之类似:“凡属基督耶稣的人,是已经把肉体连肉体的邪情私欲同钉在十字架上了”(加5:24)。将这一陈述当作要相信和依靠的事实。然而,保罗还将它表述为我们切实的行动,因为他说“要像从死里复活的人,将自己献给神”(罗6:13),并且是“靠着圣灵治死身体的恶行”(罗8:13)。圣经一会儿将它描述为已经成就的事实,一会儿将它作为发出的呼召,是在命令,正如有些人恰如其分地说:“要名符其实地活出你所信的!”
保罗在此说,每一个人都要治死你们在地上的肢体(τὰ μέλη τὰ ἐπὶ τῆς γῆς)。这个从句的基础部分是“肢体”(τὰ μέλη)。保罗在描述基督身体的时候频繁使用同样的表达(林前6:16,12:12、18、25、26)。另外两处一模一样的用法出现在罗马书6:13、19,那里的上下文和这里相似。虽然希腊原文中没有与新美国标准圣经(1995年更新版)翻译的“肢体”对应的词,但它可能恰当地理解了使徒的意思。这里的定冠词可以被理解为从属关系,由此被翻译为“你们的”。然而,使徒不大可能指字面意思上一个人身体的各个肢体(例如胳膊、腿、眼睛)。它更应该指的是一个人身体的不同“肢体”所犯下的各种罪。奥布赖恩似乎抓住了要点,他说:“这里指的是读者在旧的生命中肉体的行为和力量所热衷的做法和态度。”[1]该从句剩下的部分(τὰ ἐπὶ τῆς γῆς)可以被理解为描述“肢体”的形容词性的短语——“你们的肢体,也就是在地上的(肢体)”[2]。保罗曾经三次使用过与这个一模一样的短语。前两次指神定意让一切归总于基督,不论是天上的,还是“地上的”(τὰ ἐπὶ τῆς γῆς,弗1:10;西1:20)。还有一次在歌罗西书3:2,他说:“你们要思念上面的事,不要思念地上(τὰ ἐπὶ τῆς γῆς)的事。”我们已经死了,我们的“生命与基督一同藏在神里面”(3节)。我们迫切地仰望天国,期待“我们的生命”——基督——显现,期待到那时我们最大的盼望得以成就(4节)。我们要寻求和思念“上面的事”(1-2节)。因此,一切“地上的事”对我们都毫无益处。它们与我们旧的、必然要下地狱的生命相连。它们只能带来片刻的欢愉,却带不来盼望和恒久的生命。因此,不管是我们地上“肢体”的哪一部分与这有限的、短暂的事情相连,我们都要治死它,认定它们对我们终极的愿望和归宿毫无价值。
这在实践层面是什么意思呢?这治死包括消极和积极两方面的行动(见附录四)。从消极层面上讲,意思是我们要抵挡保罗在后半节经文所描述的一切诱惑和冲动。按他在罗马书13:14所说的,我们“不要为肉体安排,去放纵私欲”。但若完全采用消极的做法,可能会让人对想要“治死”的每一个诱惑和冲动反而念念不忘。我们必须要有相对应的积极的、占主导的做法。这就在保罗已经明确的规定中:我们要寻求并思念“上面的事”(3:1、2)。当诱惑出现的时候,我们必须要抵挡,但是我们必须始终如一地寻求并专注于我们生命和盼望的核心——基督。这才是得胜的道路。随着这一章内容的展开,消极和积极的方法会不断地充实起来。从消极层面上,我们被命令要“弃绝”(8节)、“脱去”(9节)。这解释和扩展了保罗在第5节所说的“治死”的含义。然而,从积极的层面上看,我们也要“穿上”(10、12、14)。
使徒现在列出了五种必须要治死的冲动和恶习(在8节,他还会增加五种,在第12节他会加上五种相对应的美德)。信徒之所以能够行出这些,是因为借着与基督的联合,他得到了五个方面的恩典:他与基督同死(3节上),他与基督同复活(1节上),他与基督同坐(1节下,参弗2:6),他与基督一同隐藏(3节下),他将要和基督一同显现(4节)。
我们在第5节中所看到的五个恶行在保罗著作里罗列出的恶行中很常见,但是它们除了此处从没有一起出现过。罗马书第1章出现除了第一个以外的其余四个,加拉太书第5章出现了三个。每一个都用作宾语,是指与肢体有关的(即“在……方面治死肢体”)[3],或针对“肢体”(τὰ μέλη)的同位语。[4]
第一个词是淫乱(πορνείαν),指的是“每一种不合法的性交活动”[5]。
后一个词是污秽(ἀκαθαρσίαν)。在七十士译本中,这个词通常用来指熟知的与邪教有关的礼仪上的不洁净。它在新约中可能仍沿用这个含义,但是范围扩大到包括道德层面上的不洁。它经常与性方面的罪联系在一起。[6]它比第一个词的范围广,“暗示不道德的性行为”[7]。它常常与第一个词一起出现(林后12:21;加5:19;弗5:3、11)。
接下来是邪情(πάθος)。它表示“一种强烈的内心愿望或渴望”[8],一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驱动或力量”[9]。在新约中,除此之外它只出现在罗马书1:26和帖撒罗尼迦前书4:5,那两处内容进一步确认这里暗示的是性方面的含义。
再接下来是恶欲(ἐπιθυμίαν κακήν)。“欲”(ἐπιθυμίαν)一词指任何强烈的、势不可挡的想法,但这里显然说的是内心“恶的”(κακήν)愿望。它的范围从想让别人说出自己渴望听的话到非法的性欲(帖前4:5)不等。假教师们横行,靠的正是那些从未脱离这种私欲捆绑的人(提后3:6)。
最后,保罗加上了(καὶ,和)贪婪(τὴν πλεονεξίαν)。καὶ也可能表强调,“特别是”[10]。这个词的字面意思是“一种想要得到更多东西的愿望”。它可以被翻译成诸如贪欲、不满足、贪得无厌以及贪恋。[11]在四个不加冠词的名词后,保罗现在用了一个定冠词。哈里斯说,这里用定冠词可能是因为:1. 只有这个词被称为“拜偶像”;2. 后面的从句限定了这个词;3. 使徒可能想到贪恋的某些明确的、具体的表达方式;4. 单挑出这个读者都知道的“贪恋”。[12]
保罗给这最后的、最犀利的词加上了一个关系从句:“贪婪就与拜偶像一样”(ἥτις ἐστὶν εἰδωλολατρία)。关系代词(ἥτις,那)可能强调它的某个独特的性质[13](“根据其特性”)[14],也可能表示原因(“因为”)[15]。动词的一般现在时(ἐστὶν,“是”)强调了“贪婪”的持续性。它从来就是也永远都是拜偶像(εἰδωλολατρία)。
最后一个词(τὴν πλεονεξίαν,“贪婪”)似乎与众不同,因为前面四个都与性犯罪有关。但是这种不相关性可能只是表面的。这个词同样可以和性犯罪联系在一起(参帖前4:6的同源词πλεονεκτέω),柏拉图和亚里斯多德都用这个名词来表示性犯罪。[16]另外,性犯罪在新约其他地方也被看作拜偶像的一种形式(罗1:23-27)。和许多其他恶习一样,性犯罪受到收益递减法则的支配。曾经令人感到愉悦和兴奋的,现在变得不那么激动人心了。于是,在体验和表达上都要求“更多!”,以此找回最初的兴奋。用“贪婪”描述性欲望是恰当的。于是,强烈渴望“更多!”的性经历就占据了一个人醒着的每一分钟、每一个想法、每一次注目和每一种关系。性成为每时每刻的主,被称为偶像再合适不过了。
因此,使徒通过使用这五个名词,可能层层推进了一个主题,而不是随意地将它们堆砌在一起。他似乎是从性犯罪的具体表达过渡到概括的表达,最后直达驱使这种性犯罪的内在核心欲望。奥布赖恩称之为“从外在显明的罪到内心最深处的渴望,从淫乱和污秽的行为一直到它们最里面的源头”[17]。保罗从性犯罪的各种表现形式的宽泛问题着手,逐步深入到导致它们的单一欲望(“贪婪”)。
我们必须“治死”所有这些欲望和行为(见附录四)。我们不仅必须要“治死”罪的每一种表现形式,还要铲除产生这些罪行的根源。从策略上说,我们如果只对付性犯罪的“行为”或表现形式(开头几个名词),就永远别想赢得战争。我们必须要停止这些行为,但是从策略上必须要回到其根源,治死那些喂养它们的欲望、愿望和谎言(参2节)。雅各说得对:“各人被试探,乃是被自己的私欲牵引诱惑的,私欲既怀了胎,就生出罪来;罪既长成,就生出死来”(1:14-15)。
[1] O’Brien, 178.
[2] Harris, 145.
[3] Rienecker, 578.
[4] Harris, 146; Moo, 256; O’Brien, 176.
[5] BAGD, 693.
[6] Mounce, 756.
[7] O’Brien, 181.
[8] Friberg, 291.
[9] Rienecker, 578.
[10] Lightfoot, 210; Vincent, Word Studies, 3:502.
[11] BAGD, 667.
[12] Harris, 146-147.
[13] BAGD, 587.
[14] Harris, 147.
[15] Lightfoot, 210.
[16] O’Brien, 182.
[17] O’Brien, 17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