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马书3:24

因基督耶稣的救赎，就白白地称义。

1915年9月17日，普林斯顿神学院的杰出教授本杰明·华菲德站在密勒教堂的讲台上，对刚到达校园的学生发表演说。题目早先已经公布了，是“救赎主与救赎”。年轻的学生心中可能已准备好聆听一篇艰深而分量极重的讲章。但是出乎他们意料之外的，华菲德只谈论到“救赎主”和“救赎”是多么奇妙的两个词。

他一开始就说：“对基督徒而言，基督所有的头衔里，没有什么比‘救赎主’更宝贵的了。”确实，我们嘴中较常称呼他“主”、“救主”。但“救赎主”一词比它们更亲密、更宝贵。华菲德这样解释：

“救赎主”一词不仅让我们感觉到我们所领受的救恩是从耶稣来的，并且能使我们体会到他为了成就这救恩，付上了多么大的代价。这是钉十字架的耶稣所特有的名。我们什么时候宣告这名，什么时候十字架就出现在眼前，我们的心就充满了爱的回忆；不仅想到基督赐给我们救恩，并且想到他为这救恩所付出的重大代价。

我们怎么知道这些呢？华菲德为了证明他的论述，他没有引用伟大的神学作品，虽然这方面的材料为数可观，他只引用教会的圣诗。当时普林斯顿所用的诗歌有很多是赞美救赎主的，华菲德列出其中的一部分：

让我们全心向

我们的救赎主奉献；

我们藉救赎主之名，

求赐下赦免大恩；

全能的子，道成了肉身，

我们的先知，祭司，救赎主，主……

千万舌头齐声歌唱，

赞美我亲爱的救赎主……

齐来向救赎主欢呼，

因你已为我受死……

所有荣耀，尊贵，名誉，

都归救赎主，君王。

华菲德在这段中只列出六首诗歌名。他前后一共引用了二十八首。为了加深学生的印象，他又重复所有包含与“救赎”同义的“买赎”或“赎价”一词之诗歌歌名，他一共找到了二十五个例子。

我们现在逐字讨论罗马书3:21-31时，就看到了“救赎主”和“救赎”这两个词。我们已经用四个伟大的教义，给这段经文作纲要：（1）神的义，（2）恩典，（3）救赎，（4）信心。神的祝福就是透过这几项而临到个人。我们目前探讨的是第三个教义。它也是最宝贵的，因为它描述主耶稣基督的死为我们所成就的事。

受到误解的教义

华菲德在他的演讲中说到救赎的“代价”。但某些人对此会产生疑问：“救恩岂不是白白的吗？”“你刚才不是说到，神对我们的恩典是我们本不配的？救恩既不能买，也不能卖。如果你说神接受某种代价，这岂不是把神看得太低俗、小气、惟利是图吗？”

有些学者就因这缘故，而企图改变“救赎主”和“救赎”的意义，将其变成“释放”或“解救”，那是一种使人得自由的过程，却不含任何需要付代价的观念。他们引用路加福音24:21，那里记载两个往以马忤斯去的门徒对耶稣说：“我们素来所盼望要赎以色列民的。”显然他们想到的是政治上的解救，而不是金钱上的交易。他们或者也会指出以弗所书1:14，“……是我们得基业的凭据，直等到神之民被赎。”他们认为这节经文丝毫未提到代价。它只论到基督再来时，我们将被救脱离罪的权势。

三个重要的字

我们如何回应这种反对的声音？有几种方法。我们可以指出，那两个门徒显然误解了基督救赎大工的性质。我们可以强调说，虽然救赎包括解救的意思，有时也与解救一词互用，但救赎的含义更广，范围更大。我们也可以指出，虽然圣经中确实记载赎价已经付清，但那不是由我们付的——我们根本无力偿付——乃是神在基督里付清了，好叫我们能白白地得救。

这几点非常重要。但依我判断，要明白救赎的意义，最佳之计就是仔细研究圣经的用法。这里有三个希腊字，加上两个重要的希伯来字和观念，值得我们探讨。

第一个希腊字是agorazo。它是从一个名词agora衍生出来的，那名词的意思是指位于希腊语人聚居处的公开市场。那里通常进行着各种交易，包括酒、谷物、油、陶器、金银首饰、马、奴隶、衣服、家庭用品。至于动词agorazo则指在这种市场中买进货物。显然这中间一定有金钱上的交易。不久以前我才发现，费城的希腊正教社区在每年一次为教会做的筹款活动中，也使用同一个字来称呼户外的义卖会。它在广告上被称为“希腊市集”。agorazo暗示，基督救赎的工作包括了他在世界的市场中，为自己买赎了我们。

“救赎”的第二个希腊字与第一个有密切关系，那就是exagorazo。显然它是由第一个字加上了ex这个字首，ex的意思是“出去”。所以exagorazo的意思就是“从市场买出”，它还有一种含意：被买走的人或东西从此再也不必归还原处了。

我们很难用现代的商业辞汇来说明这观念。最接近的只能用从当铺赎回物品的例子。但我们若记得，古代商业交易中的一个主要“物品”就是奴隶，人们可以用一笔钱把奴隶从市场赎或买出来，这对我们有深远的意义。根据圣经，我们都是罪的奴仆。我们无法靠自己逃脱这种奴役。但耶稣释放了我们，他以自己的血为我们代付赎价。所以彼得说：“知道你们得赎、脱去你们祖宗所传流虚妄的行为，不是凭着能坏的金银等物，乃是凭着基督的宝血，如同无瑕疵、无玷污的羔羊之血”（彼前1:18-19）。此处使我们无法否认，基督的死是我们得赎的代价。

第三个希腊字实际上是一组根据yo这个动词字根所构成的字。它们把由市场购出货品的观念做了进一步的推展，因为这一组字的主要含义是“松开”或“释放”。这些字本身的发展颇有趣。yo本身的意思仅仅是“失去”或“松开”，就像脱掉一件衣服，或打开一件盔甲的扣子。论到人的时候，就指松开捆绑，譬如说使囚犯得自由。当然，要释放一个囚犯，通常得先付一笔赎价。于是从yo发展出的第二个字就具有“赎价”的意思。那个字是lytroo。从它又衍生出动词lytroo，它和yo一样，意思是“松开”或“释放”，但它与yo不同之处在于，它总是指付出赎价之后的释放。希腊文的救赎lytrosis，就是从最后这两个字得来的。这些字总是与用赎价使奴隶得自由有关。在基督徒的词汇里，这是指耶稣以他的死，使我们脱离罪的奴役。

我灵长久被囚禁

在罪和天然的黑暗中；

你的眼睛播散光芒，

我醒来时发现光满囚室；

锁链已脱，心灵得了自由，

我要勇往直前跟随你。

只要我们知道主耶稣基督的死已经完成这工，我们就乐意以他为我们的救主。

旧约背景

虽然学习“救赎”的希腊文有其重要性，但要明白基督的救赎大工，含义最丰富的字还是存在于旧约中。此处我愿意提出两个字来讨论。

第一个字是kopher，意思是“赎价”。但这个字比希腊文赎价lytron的观念更丰富，因为它提到一个人的救赎，而若没有这救赎，那人必死无疑。让我略加解释。假设旧约时代有一个人的牛用角把另一个人抵死了。在某种情况下（我们可以称其为误杀，而非谋杀），牛的主人当被罚款。但这中间若有疏忽，例如牛的主人明明知道这条牛很危险，却不妥善地将牛绑起来，那么主人可能被判死刑。也就是以一命偿一命。但人已经死了，再赔上一条人命也于事无补，所以旧约律法提供一个方法：如果牛的主人和死者家属达成协议，他就可以只付一笔赎金，而不必被处死。这赎金就被称为kopher。

正如我所说的，这个字能帮助我们明白，主耶稣基督的死为我们成就了什么。他的死不仅仅救我们脱离罪的权势。基督确实救我们脱离罪的权势，但他也救我们脱离死的权势，因为神对罪所设的刑罚就是死。“犯罪的他必死亡”（结18:4）。因此对我们而言，救赎的意义就是得生命。

关于救赎，最后我要提出的一个字是ga'al，意思是“赎回”，与它相关的名词是go'el，意思是“近亲赎者”。我们必须对后者再详加解释。

犹太人的律法有一个原则：一个家族的财产必须尽量保持在这个家族里面。所以如果一个犹太人因为欠债或其他原因而丧失他那一分产业时，他的近亲就有义务将其赎回来。这个人既然是近亲，又甘愿买回亲戚将丧失的产业，使其重新归属这家族，他就成了“近亲赎者”。在某些情形下，所赎回的产业若没有男性继承人去承继，这个近亲就有责任娶那个寡妇，以繁殖后嗣去继承产业。

作为近亲赎者的人必须符合三个条件：

1. 他必须是近亲（不能是陌生人）；

2. 他必须自愿负起这个责任（不可勉强任何人去履行这义务）；

3. 他必须能够付清赎价（手中必须有足够的资金供周转）。

救赎的罗曼史

这三个条件在耶稣基督身上都应验了。我打算用一个旧约的故事来说明，这也是旧约中唯一提到近亲赎者的故事。这就是路得和她的“赎者”波阿斯的故事。

在士师时代，以色列闹大饥荒，一个名叫以利米勒的伯利恒人，带着他的妻子拿俄米和两个儿子，离开犹大，前往摩押地去。后来以利米勒死了，他的两个儿子各娶摩押女子为妻，她们一个名叫俄珥巴，一个名叫路得。大约十年之后，这两个儿子也死了，只剩下拿俄米和两个媳妇。显然她们的生活相当拮据，所以拿俄米一听说犹大地的饥荒已过，那里有充足的粮食，就打算返回自己的故乡伯利恒。俄珥巴接受婆婆的建议，回自己的娘家去了，但路得却坚持与拿俄米同行。她的一番恳求之辞，可以说是圣经中最美丽的一段文字。路得这样说;“不要催我回去不跟随你，你往哪里去，我也往那里去；你在哪里住宿，我也在那里住宿；你的国就是我的国，你的神就是我的神。你在哪里死，我也在那里死，也葬在那里。除非死能使你我相离，不然，愿耶和华重重地降罚与我”（得1:16-17）。

婆媳二人回到伯利恒之后，虽然拿俄米似乎拥有一块地（见 得4:3），但她们的生活仍然很艰苦。她们唯一的生计就是在收割的时节，由路得到田间，跟在工人身后拾取麦穗。她只能拾取收割工人打捆剩下的麦穗。以色列人设立这条律法的目的，即在帮助贫苦的人。

路得去的那块田是属于一个名叫波阿斯的大财主，他刚好是拿俄米和以利米勒的近亲。波阿斯对路得非常仁慈，并未轻看她是外邦女子。他鼓励路得留在他的田里，并且嘱咐仆人好好照顾她，故意留多一点麦穗让她拾取。

我们能说波阿斯爱上了那个摩押女子路得吗？是的，我们可以这样说，虽然古代的作品中并未用这一类的文字来记录这种事。（令人惊讶的是，路得记这样一本爱情故事，居然从头到尾不见一个“爱”字。）

拿俄米似乎已经察觉出这中间有微妙的感情存在，她也看出神正在安排环境，好叫波阿斯能为拿俄米在财产上履行近亲的责任，并为路得在培植后嗣的事上尽责。因此拿俄米教导路得如何将她的心愿告诉波阿斯。路得照吩咐做了，波阿斯大感欣慰，因为这表示路得对他也芳心暗许，因为他说：“少年人无论贫富，你都没有跟从”（得3:10）。不巧的是，拿俄米还有一个亲戚比他血亲还近。波阿斯答应去与那位亲戚商量，那人若无法履行义务，他就愿意负起一切责任。

结果那个亲戚只对土地有兴趣，却不能履行娶路得为妻的责任。于是波阿斯欣然买下那块地，并且迎娶了路得。这个故事最后指出，他们生了一个儿子，取名俄备得，他是耶西的父亲，而耶西则是大卫王的父亲。

多么美丽动人的故事啊！对路得而言，这是多么美好的救赎！J·弗农·麦吉（J. Vernon McGee）这样评论说：

从一开始，路得的身份就有了奇妙的转变。原先她住在摩押地，是局外人，在应许之约以外，她活在世上没有神，也没有指望。后来她在神的引导下到了波阿斯的田里，置身于以色列的神之膀臂下。然后她来到波阿斯的家中，有机会向能赎她的亲戚陈明心愿。在最后一章里，我们看见路得成了波阿斯的新娘，为他生养儿女。这种转变何等奇妙！多么精彩的结局！路得从一开头的卑微，被提升到蒙福的高峰。这一切的成就，都是因为有一个爱她的goel（近亲赎者）。

耶稣基督为了救赎我们，他也满足了类似的一连串条件：（1）他道成肉身，成为我们的亲属，降生在伯利恒；（2）他因为对我们的大爱，甘愿做我们的救主；（3）他能救我们，是因为只有他为我们付上了死的赎价。我们可以这样歌唱：

没有别人如此完美，

能付清罪的代价；

只有他能打开大门，

让我们进入天家。

路得的被赎或许没有让波阿斯付上太高的代价，他顶多花费一笔金钱，但我们的蒙救赎却要了耶稣基督宝贵的生命。

字句之死

我在本讲一开始曾提过博学多才的教授华菲德在1915年对普林斯顿神学院新生所做的演讲。现在我再度提起这件事，是因为它包括了一些别的东西。华菲德说到“救赎者”和“救赎”是基督徒用语中最宝贵的字眼。但他在演讲快结束时承认，这种情况已经有了转变。这些词真正的含义已经丧失了，随着流失的是基督教信仰中一些最宝贵的东西。

华菲德说：

放眼观看现今的典型宗教言论，我们今天所做的乃是协助参与谋杀字句的勾当。其实目睹任何有价值的东西迈向死亡，都是很可悲的，即使死亡的只是一个珍贵的字。但有价值的字确实会死亡，就像其他珍贵的东西一样。如果我们不好好珍惜……我希望你们自己想想后果。如果你有任何能力保留字句的精神和活力，但愿神助你一臂之力。

但是字句的死亡还不是最可悲的事。最可悲的是，人的内心对字句所蕴涵的意义正逐渐死去……因此你心中最实际的问题是，基督是否做你的救主，你是否在他里面找到真正的救赎……你知道基督是你的救主，他实际上为赎回你而流血吗？你是否知道，你的救恩是买来的，是出了重价赎回的，那是血的代价，是以神的圣者基督的血作为代价？或者更进一步说，你是否明白，这位替你流血的基督，他自己就是你的神？

距离华菲德的那个时代，我们现今又往下堕落许多，结果我们在属灵上变得贫穷不堪。然而问题还是一样的。耶稣真是你的救赎主吗？你信靠他吗？你对这问题的答案足以决定你的整个人生和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