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论
耶稣基督的教会存在至今已两千年,对苦难向来都不陌生。真理与谬误的撞击、光明国度与黑暗国度的争斗、属神儿女与鬼魔儿女的交锋,不可避免地导致严重的冲突;历代以来,信徒所面对的难处,囊括敌对、厌弃、排挤、鄙视、轻蔑、逼迫,甚至殉道。邪恶的世界体系向教会施展烈怒,本不足为奇,因为这正是它对待主耶稣基督的方式。耶稣提到门徒将经历的逼迫时,曾指出一个不证自明的真理:“学生不能高过先生;仆人不能高过主人。学生和先生一样,仆人和主人一样,也就罢了。人既骂家主是别西卜,何况他的家人呢?”(太10:24-25)
早在基督降世前几百年,先知以赛亚已预言基督将“被藐视,被人厌弃;多受痛苦,常经忧患”(赛53:3);使徒约翰也指出,耶稣基督是被罪恶世界所弃绝的:“他在世界,世界也是借着他造的,世界却不认识他。他到自己的地方来,自己的人倒不接待他。”(约1:10-11)耶稣曾明白告诉门徒,他将要受苦、被人杀害。马太福音16:21记载:“从此,耶稣才指示门徒,他必须上耶路撒冷去,受长老、祭司长、文士许多的苦,并且被杀,第三日复活。”(参太17:12;可8:31,9:12;路9:22,17:25,22:15,24:26、46;徒1:3,3:18,17:3,26:23;来2:10、18,5:8,13:12;彼前1:11,2:21、23;4:1,5:1)
耶稣升天后,真理的仇敌无法再对他施展攻势,便转而攻击他的跟随者。当时门徒的惊人增长令犹太当局惊恐不安,因此企图镇压这个新组成的教会,却徒劳无功。使徒行传4:1-3记载:
使徒对百姓说话的时候,祭司们和守殿官,并撒都该人忽然来了。因他们教训百姓,本着耶稣,传说死人复活,就很烦恼,于是下手拿住他们;因为天已经晚了,就把他们押到第二天。
次日,公会严禁门徒奉耶稣的名传道(徒4:5-21),但使徒们却不受威吓地继续传福音,于是“大祭司和他的一切同人,就是撒都该教门的人,都起来,满心忌恨,就下手拿住使徒,收在外监”(徒5:17-18)。当使徒奇迹似地从狱中获释后,又再前往圣殿去传讲福音(徒5:19-25),结果又被带到公会前,不但受到威胁不可奉耶稣的名传道,还遭到鞭打的警戒(徒5:26-40)。勇敢且大有能力的传道人司提反也面对这股反对势力(徒6:9-11),不但被逮捕到公会前受审(徒6:12-7:56),甚至因此殉道(徒7:57-60)。司提反殉道后,第一波锁定整个教会的逼迫自此展开(徒8:1-4,9:1-2,11:19),而领头先锋就是出身大数的犹太青年扫罗,也就是后来的使徒保罗。过不久,邪恶的希律王又下手杀死约翰的兄弟雅各并逮捕彼得,但彼得在神迹中获天使搭救而得以逃离监狱。
引动这场迫害的扫罗,在前往大马士革途中戏剧性地转变归信(徒9:3-18);他原是逼迫教会最凶残的人,自此却变成最火热的传道人保罗。主为保罗的事工定下了进程,他对亚拿尼亚说:“我也要指示他,为我的名必须受许多的苦难。”(徒9:16)事实的确如此,保罗从悔改归主的那一刻开始,就一直遭受苦难(徒9:20-25)。当他行遍罗马帝国各方,放胆宣讲自己曾经企图摧毁的信仰(加1:23),几乎无时无刻都面对痛苦的折磨和无情的敌对(徒14:5-6、19-20,16:16-40,17:5-9、13-14、18、32,18:12-17,19:9、21-41,20:3、22-23,21:27-36,23:12-24:9,25:10-11,27:1-28:28;参帖前2:2;提后1:12,2:9-10,3:11)。受苦成了保罗书信中的重要主题,实在不足为奇(参罗8:17-18;林后1:5-7;腓1:29,3:8-10;帖前2:14;帖后1:5;提后1:8,2:3)。
教会所受的逼迫原本只限于犹太当局或犹太及外邦暴民的零星敌对,后来却演变成罗马政府有组织、全面性、手段凶狠的官方政策,他们把基督徒拒绝参与国家宗教视为一种叛国行为。历经三百年的炙热逼迫,在戴克理先皇帝(Emperor Diocletian)达到高峰,他几乎倾尽全力要扑灭整个教会。但在公元313年,整个情势却出现惊人的大逆转,君士坦丁皇帝(Emperor Constantine)与帝国东半部的统治者李锡尼(Licinius)一同颁布米兰敕令(the edict of Milan),全面容许基督教信仰。
中世纪期间,罗马天主教取代罗马帝国成为统治势力之后,再次大规模地残害基督教:宗教裁判所(the Inquisition)的恐怖事件、圣巴托洛缪日大屠杀(the St. Bartholomew Day Massacre),以及扬·胡斯(Jan Hus)、休·拉蒂默(Hugh Latimer)、尼古拉斯·雷德利(Nicholas Ridley)、托马斯·克兰麦(Thomas Cranmer)、威廉·丁道尔(William Tyndale)等人的殉道,都表明罗马教廷彻底歼灭耶稣基督福音的决心。时至今日,全世界也有不少基督徒受到残酷压迫。
彼得撰写这封书信时,首波大规模的官方逼迫,在精神失常的罗马皇帝尼禄鼓动之下,已有一触即发之势。公元64年,一场大火肆虐罗马城,众人怀疑这是尼禄皇帝引起的,尼禄为了寻找代罪羔羊、转移国人的怀疑,便将罪责推给基督徒——他原本就视基督徒为敌对者,因为他们只敬拜基督。结果,基督徒不是被装进蜡块中点燃,拿去照亮尼禄的庭院,就是被钉十字架,或是扔去喂食野兽。虽然官方的逼迫主要在罗马城一带,但在其他地区,人们对基督徒的攻击也肆无忌惮地展开了,彼得和保罗正是因尼禄的逼迫而殉道的。在彼得离世前,他为了即将受到更惨烈苦难的信徒,写下这封壮丽的书信。历世历代以来,这位使徒睿智的劝勉和温柔鼓励的抚慰话语,使许多身陷困境的基督徒获益良多。
一、作者
在十二使徒中,彼得是众所公认的领导者和发言人。新约圣经有四次条列出使徒的名单(太10:2-4;可3:16-19;路6:13-16;徒1:13),彼得都居于首位。彼得和他兄弟安得烈(他是介绍彼得认识耶稣的人,参约1:40-42)在加利利海捕鱼为生(太4:18;路5:1-3),他们原本住在伯赛大村庄(约1:44),后来迁居到附近较大的城镇迦百农(可1:21、29)。这两兄弟的工作颇顺利,因此能够在迦百农拥有一间宽敞的房屋(可1:29、32-33;路4:38)。彼得当时已娶妻成家,他的岳母曾受耶稣医治(路4:38-39);在他宣教的行程中,妻子都陪伴在侧(林前9:5)。
彼得本名西门,这是1世纪巴勒斯坦很常见的名字(新约圣经中还有另外8个人名叫西门:奋锐党的西门〔太10:4〕、主耶稣的兄弟西门〔太13:55〕、长大痲疯的西门〔太26:6〕、被拉来替耶稣扛十字架的古利奈人西门〔太27:32〕、耶稣曾到其家中用餐的法利赛人西门〔路7:36-40〕、加略人犹大的父亲西门〔约6:71〕、行邪术的西门(徒8:9-24)、彼得在约帕时曾与之同住的硝皮匠西门〔徒9:43〕)。彼得的全名是西门巴约拿(太16:17),意思就是“约拿(或约翰,参约1:42)的儿子西门”。他初次见到耶稣时,耶稣即为他取名“矶法”(约1:42;参林前1:12,3:22,9:5,15:5;加1:18,2:9、11、14),这是亚兰语,意思是“磐石”,而“彼得”是希腊文中的同义词(约1:42)。
在非宗教或不具特殊意义的场景中,彼得有时称为“西门”(例如提到他家〔可1:29;路4:38〕、提到他岳母〔可1:30;路4:38〕、提到他的职业〔路5:3、10〕的时候)。在这些经文中,使用“西门”这个名字并不带有属灵含义。但在一些特殊经文中,称彼得为“西门”则是要显示他生命中的重大失足事件——表明在那时刻,他乃是以未经重生的自我行事为人。
在马太福音17:24-25,彼得信心满满地向税吏保证,耶稣会缴纳用来维修圣殿的丁税。但耶稣提醒彼得:他身为神的儿子,自当免缴这税;此时,耶稣称彼得为“西门”(25节)。当耶稣在客西马尼园痛苦地祷告时,彼得无法与他一同警醒,耶稣为此感到忧伤并对彼得说:“西门,你睡觉吗?不能警醒片时吗?”(可14:37)耶稣曾使用彼得的渔船,作为公开教导众人的讲台,他在讲道后对彼得说:“把船开到水深之处,下网打鱼。”(路5:4)彼得对于主耶稣的指点颇为怀疑,犹豫着是否要遵行,因为耶稣毕竟是拉比而非渔家。他当时一定有些恼火,因此对主说:“夫子,我们整夜劳力,并没有打着什么。但依从你的话,我就下网。”(5节)结果,他的顺服带来了满满一网鱼,几乎拉不动(6-7节),此事使他心眼明亮,见识到耶稣真实的神性。路加在此以他的新名来称呼他:“西门彼得看见,就俯伏在耶稣膝前,说:‘主啊,离开我,我是个罪人!’”(8节)在十二门徒热烈辩论谁为大后,耶稣警戒心高气傲又过度自信的彼得,说他不久就会出卖耶稣:“西门!西门!撒但想要得着你们,好筛你们像筛麦子一样。”(路22:31)
耶稣复活后,他再称彼得为“西门”,这是最后一次。当时彼得因久候主显现而感厌倦(太28:7),就冲动地向众人宣布:“我打鱼去。”(约21:3)其他门徒忠心耿耿地回应这位带领者说:“我们也和你同去。”(3节)然而,蒙耶稣呼召成为得人渔夫者(太4:19),是不可以再回头作渔民的,所以他们“那一夜并没有打着什么”(约21:3)。第二天上午,耶稣在岸上与这群工作不顺的渔夫会面,为他们预备早餐。之后,耶稣三次问彼得:“约翰的儿子西门,你爱我吗?”(约21:15-17)彼得三次确认自己对主的爱。
过了几星期,圣灵降临在彼得和其他使徒身上,自此这“磐石”的生命便与自己的新名一致了。他带头找出取代加略人犹大的人选(徒1:15-26),无畏地传讲福音(徒2:14-40,3:12-26),行神迹医病(徒3:1-9,5:12-16),放胆对抗犹太当权者(徒4:8-20),又毫不迟疑地管教教会中犯罪的信徒(徒5:1-11)。彼得还与行邪术的西门正面交锋,单刀直入地对他说:“你的银子和你一同灭亡吧!因你想神的恩赐是可以用钱买的。”(徒8:20)透过彼得的事工,教会得以敞开大门接纳外邦人(徒10:1-11:18)。
彼得在耶路撒冷会议露面(徒15:7-12)之后,几乎在新约的历史记录中失去踪影,直到后来的两封书信才再次出现。按照保罗所记有关两人之间的冲突,彼得显然拜访过安提阿(加2:11-21);而经文中提到哥林多教会有拥护彼得的党派(林前1:12),表示他可能曾造访此城。如上文所言,保罗在哥林多前书9:5提到彼得的宣教旅程,但我们无法得知这些行程的范围。彼得为小亚细亚特定地区的教会写下彼得前书(见下文关于“送达地点与读者”的讨论),这可能表示他曾在这些地区传道。
早期教会的牢固传统,认定彼得最后住在罗马。保罗撰写罗马书的时候(约公元57年),彼得显然不在该地,因为保罗并未在问安名单中提到他(罗16:1-15)。保罗第一次被囚时,彼得也不太可能身在罗马,因为保罗在这段期间所写的监狱书信(以弗所书、腓立比书、歌罗西书、腓利门书)都没有提到彼得。彼得来到罗马的时间,最有可能是在保罗第一次从罗马监狱获释之后;就在此地,彼得因尼禄皇帝的逼迫而殉道,与保罗一样。因为尼禄死于公元68年,可见彼得被倒钉十字架(根据传统说法)必然发生在此之前。
虽然有一些广为流传的伪经宣称是彼得所写(例如《彼得福音》〔The Gospel of Peter〕、《彼得行传》〔The Acts of Peter〕、《彼得启示录》〔The Apocalypse of Peter〕),早期教会从未怀疑彼得前书的作者是彼得。最先确认此事实的是彼得后书,因为彼得自己提到这书信是他写给读者的第二封信(彼后3:1)。在1世纪晚期到2世纪早期的一些著作中,例如《巴拿巴书信》(The Epistle of Barnabas)、《革利免一书》(The First Epistle of Clement,此书包含几个只在彼得前书出现、未在新约其他经卷中出现的希腊词)、《黑马牧人书》(The Shepherd of Hermas)、《伊格纳修书信》(The Letters of Ignatius),也出现彼得前书同样的字句。在现存的著作中,最早确实引用彼得前书经文的则是坡旅甲(Polycarp)的《致腓立比人书》(Epistle to the Philippians),写作日期大约是公元120年。2世纪中期的殉道者游斯丁(Justin Martyr)可能知道有彼得前书;到了2世纪后期、2世纪初期,爱任纽(Irenaeus)、特土良(Tertullian)、亚历山大的革利免(Clement of Alexandria)明确地将彼得前书归为使徒彼得的作品。4世纪的教会历史家凯撒利亚的优西比乌(Eusebius of Caesarea)总结了早期教会对于彼得前书真实性的看法:“至于彼得的著作,称为前书的那封书信被认为是真迹,因为此书早已被古代教父使用于他们的著作中,毫无疑虑地将之当作使徒彼得的作品。”(《教会史》〔Ecclesiastical History〕3.3)
虽然有早期教会清楚的见证,现今还是有不信的怀疑论者否定彼得前书的真实性,就如他们否定新约其他经卷的真实性一样。有人认为彼得前书毫无独创性地倚赖保罗的著作,可见不可能是彼得的真实作品,因彼得也是地位显赫的使徒。彼得当然熟知保罗的一些著作,在彼得后书3:16就提到此事;不过,彼得前书与保罗书信的相似处,并不足以证明其中必然有抄袭之嫌,何况这两个人所教导的是相同的使徒真理(参徒2:42)。E. G. 塞尔温(E. G. Selwyn)英明地警告我们:
新约经文使用的词汇并不算多,可以用来表达某个特定观念的字词,数量也非常有限。因此,相似的用字遣词往往只是因为一个事实:这个词就是在那个背景中最明显又自然的用语。而新约圣经中的观念本身也并不普遍,因为这些观念就是单一、明确的福音的一部分,或者说是衍生自这单一、明确的福音……而这福音就是基督教会和其信仰存在的理由。[1]
也有人论道,彼得曾与耶稣相伴,信中应该会写下更多他个人对主的追忆;不过,彼得后书正因这些追忆内容的存在,导致评论者否定其真实性(参彼后1:16-18,3:2)。这两种说法显然不能同时成立。彼得前书也并非完全欠缺这样的追忆(彼前5:1;参5:2与约21:16;彼前5:5与约13:3-5)。与此有关的是,彼得前书包含了一些段落,内容与使徒行传所记载的彼得讲道极为相似(参彼前1:10-12与徒3:18;彼前1:17与徒10:34;彼前1:20与徒2:23;彼前1:21与徒2:32;彼前2:4、7与徒4:11;彼前3:22与徒2:33;彼前4:5与徒10:42;彼前2:24与徒5:30和10:39都使用的xulon〔“十字架”,字面意思是“木头”〕)。
否定彼得是本书作者的人,还有另一种论点:彼得前书所说的逼迫,是发生在图拉真皇帝(Emperor Trajan,公元前98-117年)在位期间,这当然远在彼得离世之后,因此他不可能是本书作者。他们提出,罗马在庇推尼(Bithynia)总督普林尼(Pliny)曾写信给图拉真皇帝,问道:“这个名称(基督徒)本身,即使未犯任何罪行,是否应受刑罚,或是只有与此名有关的罪行才要受罚……”。[2]论者认为是这个背景导致彼得写下这段警诫:“若为作基督徒受苦,却不要羞耻,倒要因这名归荣耀给神。”(4:16)不过,为基督的名受苦,这样的观念并非彼得前书的新发明,耶稣自己就曾这样说。在马可福音13:13,耶稣警告门徒说:“你们要为我的名被众人恨恶。”使徒们在公会被鞭打之后,就“离开公会,心里欢喜,因被算是配为这名受辱”(徒5:41;参9:16;太5:11,10:22,24:9)。
然而,这些否定彼得前书真实性的人,最有说服力的论点则是关于文字层面。他们坚称,彼得是个单纯的加利利渔夫,以亚兰语为母语,不可能写出彼得前书这样通顺、优美的希腊文——尤其是,使徒行传4:13还描述他“是没有学问的小民”。推论而得的说法就是:希腊文既然不是彼得的母语,他就不会如彼得前书作者所为,引用七十士译本经文。
所有上述的主张,都已得到很好的答复。首先,有人夸大了彼得前书所用的希腊文的优美特性。其次,彼得前书包含的闪族语表达方式,很符合彼得的犹太背景。第三,彼得出身加利利,此地甚至早在以赛亚时代就被称为“外邦人的加利利地”(赛9:1);而希腊文与亚兰文和希伯来文,都是整个巴勒斯坦通用的语言[3],在加利利尤其如此,因当地的希腊文化影响浓厚,且靠近低加波利这个外邦地区。彼得是加利利的生意人,必定熟谙希腊语;此外,彼得(徒15:14)和同样出身加利利的安得烈与腓力都有希腊文的名字。马太和雅各也是加利利人,他们就是用出色的希腊文写下新约的经卷。第四点,彼得撰写这封书信的时间,是在他用三十年的时间四处巡访并服侍主要说希腊语的百姓之后,这段经历可让他更精通希腊文。第五,彼得引用七十士译本是很自然的事,因为这是他的大多数读者所熟悉的译本。第六,使徒行传4:13所谓“没有学问的小民”,并非意指彼得是文盲,而是说彼得是平民百姓、不曾受过拉比训练(参约7:15)。此外,并非只有学者才能写出文学巨着;例如,约翰·班扬(John Bunyan)写下伟大的英文作品《天路历程》(Pilgrim Progress),而他只是个卑微的修补匠(专门修理家户用具的人)。最后,古代作者很常运用代笔者或秘书来协助撰写书籍著作;保罗虽是受过高深教育的学者(徒26:24),也使用这样的代笔者(罗16:22;参林前16:21;西4:18;帖后3:17)。彼得也用代笔者来撰写彼得前书,他向西拉口述(5:12),再由西拉(在其监督下)将他的作品润饰出合适的风格。
否定彼得为此书作者的人,宣称本书是一封无名信,不知为何被贯上彼得的名字;否则就是由一名“敬虔的伪造者”所写的伪托作品,此人把彼得的名字附在自己的信上,企图为此信注入使徒权柄。这些看似有理的宣称,却充满难以克服的疑问。有些人宣称这封信原本是匿名作者所写,为了让全信看起来像是彼得的手笔,就辩称此信的引言和结语都是后来添加的。但我们实在难以想象,一封作者不详的信,后来竟能忽然被冠上彼得的名字,而不在收信的众教会当中引发质疑。此外,我们并没有任何古抄本,可以证明彼得前书曾以不含引言和结语的形式在各地流传。
这种“敬虔的伪造者”的看法还有另一版本,就是认为有人利用彼得的名字来写作,这并非出于欺骗,而是当时读者所理解的文学手法,无伤大雅。但这种理论并不较为高明,正如唐纳德·格思里(Donald Guthrie,又译“古特立”)指出:
根本不可能捏造出合理易懂的说词,来解释彼得前书使用伪托作者的手法。本书作者的目的就是要鼓励信徒,这个事实表明读者与作者之间的关系,比使徒权柄更重要。作者若不是彼得,他为何不用自己的名字来写这封鼓励的信?这个问题似乎没有满意的答案。这封书信并没有处理什么异端,需要动用到使徒权柄来加以驳斥;此外,信中提到西拉和马可,这也不可能是伪托手法的一部分,因为伪托彼得的作者势必会避免让这些人与彼得的互动如此密切,因为根据使徒行传和保罗书信的记载,这些人乃是保罗的同伴。[4]
宣称伪托写作是当时广为接受的文学手法,但这种说法也不正确,因为早期教会根本不允许所谓“敬虔的伪作”。保罗警告说,有假书信指称是他所写的(帖后2:2),而他也采取一些方法来验证自己的书信(林前16:21;西4:18;参帖后3:17)。教父特土良曾提到,有一位教会领袖因为伪造保罗著作而被革职,虽然他这样做是出于爱保罗。[5] D. A.卡森(D. A. Carson)、道格拉斯·穆尔(Douglas J. Moo)、莱昂·莫里斯(Leon Morris)都警告说:“我们研读新约书信时,不应该认为早期基督徒冒用别人的名字来写信是稀松平常的事。就我们所知,在靠近新约时代的任何一个时期,没有任何一封这样的书信源自基督徒手中。”[6]
尽管评论家多有挑剔,实际的证据还是证实这封书信本身的声明:此信是由“耶稣基督的使徒彼得”所写的。
二、送达地点与读者
彼得写这封信给居住在“本都、加拉太、加帕多家、亚细亚、庇推尼”寄居的基督徒(1:1),这些都是罗马帝国境内的地区,如今属于土耳其。这些地区被提到的顺序,可能反映出递送此信的人(西拉,5:12)所选择的路线。我们无法确知福音如何传到这些地区。保罗至少曾在加拉太和亚细亚的部分地区工作,但没有任何记录显示他曾经去过本都、加帕多家、庇推尼等地传福音;事实上,圣灵曾禁止他进入庇推尼(徒16:7)。有可能是保罗带领归主的人建立了其中一些教会(参徒19:10、26),其他的教会则可能是五旬节当天归主的人所建立的(参徒2:9)。彼得也可能曾在这些地区工作,虽然使徒行传没有记载。这几个教会主要是外邦人所组成的(参1:14、18,2:9-10,4:3-4),但毫无疑问也包含一些犹太基督徒。
三、写作时间与地点
关于彼得撰写本书时所处身的“巴比伦”(5:13),有三个可能的地点。有人认为这是美索不达米亚的古城巴比伦,但这个地区在彼得的年代只有零星的居民,他和马可、西拉不太可能同时在那里。另外有人指出“巴比伦”是在埃及的尼罗河畔,但那地只是一个罗马军队驻扎站,彼得(以及马可和西拉)不太可能在此居住。因此“巴比伦”最可能是罗马城的暗语,因为这个帝国首都纵情酒色又拜偶像(这是末世巴比伦的特点,参启17,18章)。当时,逼迫有山雨欲来之势,彼得谨慎地避免使罗马城的基督徒陷入危险,他的书信若被罗马当局发现,当地基督徒就可能要面对更大的艰难。早期传统坚信彼得与罗马有关,这个看法更进一步支持彼得在罗马写成此书的观点。
彼得前书最可能的写作年代就是尼禄皇帝展开迫害的前夕,这一波逼迫就发生在公元64年夏天的大火肆虐罗马城之后,当时有许多基督徒在这场逼迫中丧生。但本书并未提到任何殉道实例,因此比较不像是在逼迫展开之后所写。
四、写作主旨与目的
彼得清楚表明,他写这封书信的目的是希望读者在面对愈演愈烈的逼迫和苦难之际,仍能在神的真恩上站立得住(5:12)。为了这个目标,他提醒读者,他们是神所拣选,有天上基业的确实盼望;他也列举认识基督的好处和福分,指导读者如何在敌对的世界中行事为人,并叫读者效法基督受苦的榜样。彼得希望读者在敌对的环境中过得胜的生活,不致放弃盼望、心存苦毒、失去基督里的信心、忘记主将再来。虽然世人采取敌对立场,基督徒若顺从神的道,他们的生命就会见证福音的真理(2:12,3:1、13-17)。
五、本书大纲
问安(1:1-2)
(一)受苦的基督徒应牢记自己所得的伟大救恩(1:3-2:10)
1. 基督徒得救的确据(彼前1:3-12)
(1)蒙神大能保守(1:3-5)
(2)被从神而来的试炼所验证(1:6-9)
(3)神的众先知已有预言(1:10-12)
2. 基督徒得救的结果(彼前1:13-2:10)
(1)圣洁的重要性(1:13-23)
(2)神话语的大能(1:24-2:3)
(3)信徒的祭司身份(2:4-10)
(二)受苦的基督徒应牢记自己在世人面前的榜样(2:11-4:6)
1. 在不信的人面前活出尊贵的样式(2:11-3:7)
(1)在公民范畴中顺服(2:11-17)
(2)在工作场合中顺服(2:18-25)
(3)在家中顺服(3:1-7)
2. 在信徒面前活出尊贵的样式(3:8-12)
3. 在受苦中活出尊贵的样式(3:13-4:6)
(1)为义受苦的原则(3:13-17)
(2)为义受苦的典范(3:18-22)
(3)为义受苦的目的(4:1-6)
(三)受苦的基督徒应牢记主必再来(4:7-5:11)
1. 基督徒生活的责任(4:7-11)
2. 基督徒受苦的实情(4:12-19)
3. 基督徒领袖的条件(5:1-4)
4. 基督徒得胜的实现(5:5-11)
结语(5:12-14)
[1] The First Epistle of St. Peter (London: Macmillan, 1961), 8.
[2] 转引自Henry Bettenson, Documents of the Christian Church (London: Oxford Univ., 1967), 3。
[3] Robert L. Thomas and Stanley N. Gundry, A Harmony of the Gospels (Chicago: Moody, 1979), 309ff..
[4] New Testament Introduction (4th rev. ed.; Downers Grove, Ill.: InterVarsity, 1990), 778.
[5] On Baptism, XVII; The Ante-Nicene Fathers (reprint; Grand Rapids: Eerdmans, 1973), 3:677.
[6] An Introduction to the New Testament (Grand Rapids: Zondervan, 1992), 36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