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在职场中顺服（2:18-21上）

你们作仆人的，凡事要存敬畏的心顺服主人；不但顺服那善良温和的，就是那乖僻的也要顺服。倘若人为叫良心对得住神，就忍受冤屈的苦楚，这是可喜爱的。你们若因犯罪受责打，能忍耐，有什么可夸的呢？但你们若因行善受苦，能忍耐，这在神看是可喜爱的。你们蒙召原是为此。

当今的后现代文化似乎只抓紧一个基本的道德义务，就是为每个人提供平等的权利，视此为神圣的职责。现今不再有人讲论牺牲或特权，大家只讲权利，诸如种族权利、繁衍后代的权利、移民的权利、同性恋的权利、职场上的权利。

一个人如果没有得到自认为自由应该赋予的权利，就会用退席、罢工、抵制、政治叛变等手段来表达忧愤。这些抗议举动通常都出自一个信念：每个人在各方面都是平等的，都被赋予完全相同的资格。

然而，在职场上若只看重职场上的“权利”，无论结果如何，都不符合基督徒的生活原则。对信徒而言，遵守和顺从神的旨意才是我们应该关注的重点。若听从神的命令，顺服并依从在上位者，就证明自己真实的盼望是在来生。大卫担任服侍角色期间，就表现出神所要求的极佳顺服态度。神拣选他代替扫罗作王之后，扫罗企图杀死他，撒母耳记上记述了扫罗内心恨意的根源：

大卫打死了那非利士人，同众人回来的时候，妇女们从以色列各城里出来，欢欢喜喜，打鼓击磬，歌唱跳舞，迎接扫罗王。众妇女舞蹈唱和，说：“扫罗杀死千千，大卫杀死万万。”扫罗甚发怒，不喜悦这话，就说：“将万万归大卫，千千归我，只剩下王位没有给他了。”从这日起，扫罗就怒视大卫。次日，从神那里来的恶魔大大降在扫罗身上，他就在家中胡言乱语。大卫照常弹琴，扫罗手里拿着枪。扫罗把枪一抡，心里说，我要将大卫刺透，钉在墙上。大卫躲避他两次。（撒上18:6-11；参19:9-10）

大卫直接面对这股敌意，但他却因神应许要使他作王而得安歇。他不必要求取得作王的权利，也不坚持向扫罗王报复。但，扫罗还是想尽办法要杀害大卫。

扫罗就从以色列人中挑选三千精兵，率领他们往野羊的磐石去，寻索大卫和跟随他的人。到了路旁的羊圈，在那里有洞，扫罗进去大解。大卫和跟随他的人正藏在洞里的深处。跟随的人对大卫说：“耶和华曾应许你说：‘我要将你的仇敌交在你手里，你可以任意待他。’如今时候到了！”大卫就起来，悄悄地割下扫罗外袍的衣襟。随后大卫心中自责，因为割下扫罗的衣襟；对跟随他的人说：“我的主乃是耶和华的受膏者，我在耶和华面前万不敢伸手害他，因他是耶和华的受膏者。”大卫用这话拦住跟随他的人，不容他们起来害扫罗。扫罗起来，从洞里出去行路。随后大卫也起来，从洞里出去，呼叫扫罗说：“我主，我王！”扫罗回头观看，大卫就屈身、脸伏于地下拜。大卫对扫罗说：“你为何听信人的谗言，说大卫想要害你呢？今日你亲眼看见在洞中，耶和华将你交在我手里；有人叫我杀你，我却爱惜你，说：‘我不敢伸手害我的主，因为他是耶和华的受膏者。’我父啊，看看你外袍的衣襟在我手中。我割下你的衣襟，没有杀你；你由此可以知道我没有恶意叛逆你。你虽然猎取我的命，我却没有得罪你。愿耶和华在你我中间判断是非，在你身上为我伸冤，我却不亲手加害于你。”（撒上24:2-12）

后来，大卫虽然再次得到反击扫罗的机会，他还是没有出手伤害这位神所膏立的王。从人的观点来看，实在难以置信。撒母耳记上26:6-12记叙了当时的情形：

大卫对赫人亚希米勒和洗鲁雅的儿子约押的兄弟亚比筛说：“谁同我下到扫罗营里去？”亚比筛说：“我同你下去。”于是大卫和亚比筛夜间到了百姓那里，见扫罗睡在辎重营里；他的枪在头旁，插在地上。押尼珥和百姓睡在他周围。亚比筛对大卫说：“现在神将你的仇敌交在你手里，求你容我拿枪将他刺透在地，一刺就成，不用再刺。”大卫对亚比筛说：“不可害死他。有谁伸手害耶和华的受膏者而无罪呢？”大卫又说：“我指着永生的耶和华起誓，他或被耶和华击打，或是死期到了，或是出战阵亡；我在耶和华面前，万不敢伸手害耶和华的受膏者。现在你可以将他头旁的枪和水瓶拿来，我们就走。”大卫从扫罗的头旁拿了枪和水瓶，二人就走了，没有人看见，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醒起，都睡着了，因为耶和华使他们沉沉地睡了。

使徒保罗更具体地说明，神所定的原则就是要尊敬人、不施报复：“不要以恶报恶；众人以为美的事要留心去做。若是能行，总要尽力与众人和睦。亲爱的弟兄，不要自己伸冤，宁可让步，听凭主怒；因为经上记着：“主说：‘伸冤在我，我必报应。’”（罗12:17-19；参路6:32-35；林前7:20-21、24）本书2:13-17那部分也探讨过，彼得、保罗或新约圣经任何一位作者，都不曾主张部属要揭竿起义对抗上司。

在这段经文中，彼得把重点从政治转移到工作上，吩咐身为仆人或奴隶的信徒要顺服主人。更广义来看，这表示基督徒雇员应该尊敬并顺服自己的雇主和上司。彼得发布这项吩咐，这不但是命令，也是顺服的动机。

（一）顺服的命令（2:18）

你们作仆人的，凡事要存敬畏的心顺服主人；不但顺服那善良温和的，就是那乖僻的也要顺服。

罗马帝国的劳动力是由奴隶组成的，而奴隶所受的对待却相当悬殊。有些主人很爱护奴隶，把他们当作值得信任的家庭成员，以对待家人的方式看待他们。但有许多主人并非如此，因为奴隶缺乏保护，也完全没有权利，就把他们视为个人财产，不当人看待。奴隶几乎一无所有，被虐待时也无法律途径可表达诉求。举世闻名的希腊哲学家亚里士多德（Aristotle）曾写道：“奴隶是有生命的工具，工具是无生命的奴隶。”（Ethics, 1161b）罗马贵族瓦罗（Varro）在一篇论及农业的专文中，也曾表示：奴隶与畜牲或牛车的唯一差异，就是奴隶会说话。

我们可以说，当福音传遍整个希腊罗马社会时，归信者大多是奴隶。保罗告诉哥林多的信徒：

弟兄们哪，可见你们蒙召的，按着肉体有智慧的不多，有能力的不多，有尊贵的也不多。神却拣选了世上愚拙的，叫有智慧的羞愧；又拣选了世上软弱的，叫那强壮的羞愧。神也拣选了世上卑贱的，被人厌恶的，以及那无有的，为要废掉那有的。（林前1:26-28）

因着这个事实，新约圣经中有许多针对奴隶的教导（林前7:20-24；弗6:5-6；西3:22；提前6:1-2；多2:9-10；门12-16节）。当时，奴隶在外邦地区教会占大多数，他们在社会上的地位也引发一些重要的问题。首先，信主的奴隶往往认为，既然自己在基督里得着自由了（罗6:17-18，7:6；林前7:22，12:13；加3:28；弗6:8；西3:11、24），理当有权脱离主人的管束。第二，信主的奴隶有时因为拥有属灵恩赐和教会中的领导角色，就认为自己的社会地位也该有些提升。当一个奴隶成为教会中的长老，变成主人的属灵监督者时，该如何在工作上顺服主人就是必须讨论的议题了。在使徒的教导之下，早期基督徒针对奴隶问题发展出坚定且正确的信念，他们并不打算发动奴隶叛乱，而是集中力量确保基督徒奴隶的态度要正确。保罗写给腓利门的书信就是一篇蒙神启示的见证：一个奴隶成为基督里的弟兄时，按神的旨意，他仍要履行对主人的职责。

oiketai（仆人）的词根含义是“住家”，因此是指家庭奴仆（参徒10:7）。这些奴仆大多是在一个家庭或庄园中为主人工作，可能是帮主人耕田的农民，或照料主人全家医疗所需的医护人员。彼得对奴仆的基本命令是顺服（hupotassomenoi，这是现在式被动分词，表达现在的命令，意思是“列队在……之下”），奴仆应该持续不断地顺服主人（despotai，英文的despots〔专制君王〕即由此词而来），主人对奴仆则有绝对的所有权和完全的控制权（参提前6:1-2；多2:9）。

仆人的顺服要加上凡事要存敬畏的心，意思就是不带苦毒或消极态度，而是怀着仁慈尊敬的态度，以此来表达对神的尊敬，履行彼得在此书信其他地方有关敬畏神的教导（1:17〔见本书1:13-17那部分关于此经文的讨论〕，2:17，3:2，3:15）。神设计了主仆关系，是要确保人能够享有安全、关怀、支持、多产及企业的经营。借着神对于工作关系的旨意，土地提供农产品和物质财富来供养人类生活，这是神在始祖堕落后所设立的制度（创3:17-19）。神安排了各式各样复杂的能力与机会、关系与经验，让人从地上汲取丰富的资源。

这种敬畏神的态度，不仅针对善良温和的主人，也包括那乖僻的主人。善良（agathois）意思是“正直、有帮助、满足别人需要的”；温和（epieikesin）是指“体贴、讲理、公平”。因此，善良温和是描述一个人宽宏大量、和蔼可亲、仁慈，仆人很容易顺服这样的主人。至于不易让人顺服的主人，彼得称之为乖僻的（skoliois），这个词的字面意义是“弯曲”或“不正当”，隐含“邪恶”或“不诚实”的意思。

使徒保罗写给以弗所信徒的书信中，进一步提到神对此议题的旨意：

你们作仆人的，要惧怕战兢，用诚实的心听从你们肉身的主人，好像听从基督一般。不要只在眼前侍奉，像是讨人喜欢的，要像基督的仆人，从心里遵行神的旨意。甘心侍奉，好像服侍主，不像服侍人。因为晓得各人所行的善事，不论是为奴的，是自主的，都必按所行的得主的赏赐。你们作主人的，待仆人也是一理，不要威吓他们。因为知道，他们和你们同有一位主在天上；他并不偏待人。（弗6:5-9）

在职场上，雇员都要顺服雇主与上司，好像侍奉基督一样。这种顺服禁绝一切反抗、抗议、叛逆、罢工，或职场上任何型态的不服从，即使雇主或上司是乖僻不讲理的。

（二）顺服的动机（2:19-21上）

倘若人为叫良心对得住神，就忍受冤屈的苦楚，这是可喜爱的。你们若因犯罪受责打，能忍耐，有什么可夸的呢？但你们若因行善受苦，能忍耐，这在神看是可喜爱的。你们蒙召原是为此。

无论信徒在职场上的处境如何——是身为执行长或守卫、是得到高额加薪或同意减薪好让公司度过债务问题——都要持守顺服的原则。此处最重要的是，信徒要在世上所有罪人眼前守住自己的见证（参太5:15-16；可4:21；腓2:14-16），而且在职场中劳力工作时要意识到神的荣耀。这种意识是一种动力，不仅带来敬畏神的行为表现与工作上的顺服，也使信徒在任何处境中都信靠神至高无上的主权。神学家宾克（A. W. Pink）曾写道：

（一个人）目睹正义被击败、蛮力与错误取得胜利……似乎撒但在争战中占了上风。但当他向上观看而非向四周观看时，信心的双眼清楚可见一个宝座……这就是我们的信心所在——神依然坐着为王。[1]

信徒在职场上顺服，其动机在于一个简短的字句：这是可喜爱的，字面意思就是“这是恩典”。神看到信徒谦卑顺服地为上司工作，他就为此喜悦（参撒上15:22；诗26:3，36:10；雅1:25）。信徒为叫良心对得住神，就忍受冤屈的苦楚，这是特别得神喜悦的。无论是彼得时代的奴隶忍受粗暴的对待，或是现代社会中的职员不报复刻薄不公的上司，都是讨神喜悦的。这就是雅各所说的“以为大喜乐”，信徒正是借此经验达到完全（雅1:2-4）。忍受这些痛苦的人，会得到更大的福气。

良心对得住神是指前面提到的意识到神的同在，这也是信徒在职场上顺服的主要动机。忍受的意思是“忍耐”，而苦楚是指痛苦，包括身体和心理方面。主希望信徒在职场上受到冤屈时不会迟疑不敢见证，而是谦卑忍耐接受不公的对待，因为知道神的至高主权掌管一切环境（诗33:11，103:19；箴16:1、9，19:21；赛14:27，46:9-10；徒17:28；罗8:28-30；参1:6-7；林后4:17-18），而且他应许要赐福。

毫无疑问，这封书信的受信者当中，有许多奴隶忍受了痛苦又不公的鞭打，他们的主人或许不给他们食物，强迫他们长时间工作到不合理的程度，或用各种方法给予不公平的处罚。当时的奴隶不像现今工业国家的职员，他们根本求助无门、无处倾诉悲苦，既没有工会代表、政府部门或人权调查员可处理纠纷，更不可能打民事官司；无论主人把什么痛苦加在他们身上，他们只能忍受这些痛苦和艰困的处境。而他们的确做到了，为的是要归荣耀尊贵给神（参太5:10；帖后1:4-5；雅5:11），以此证明他们定睛于天家。

彼得用反面的修辞问句来论证，后面再加上正面的论点。他先写出一个问题：你们若因犯罪受责打，能忍耐，有什么可夸的呢？这个问题隐含的答案是：“没有可夸的。”犯罪的信徒本该被惩罚（参诗66:18；耶5:25；但9:8；来12:5-11），应当忍耐承受。

另一方面，彼得又提出正面的主张：但你们若因行善受苦，能忍耐，这在神看是可喜爱的。信主的奴隶行善时，还是有人会受苦，甚至可能受责打，好像该受罚一样。这句话指出，在各种刑罚当中，会有身体上的苛待，用拳头或刑具，多次、猛力地殴打（参可14:65）。或许有些人因为基督信仰而受罚。这里再次强调，凡忍耐这些痛苦的人，就会得到神的喜爱或恩典。神向来喜悦信徒忠心领受并面对任何逆境（参3:14，4:14、16；太5:11-12；林前4:11-13；林后12:9-10；雅1:12）。

彼得在彼得前书2:21开头，用一句奇妙的话作为这段经文的结语：你们蒙召原是为此。蒙召是指达成救赎果效的呼召（1:15，5:10；参罗8:28、30，9:24；林前1:9；加1:6、15；弗4:1、4；西3:15；帖后2:14；提后1:9；来9:15；彼后1:3）。圣灵呼召人从黑暗进入光明之后，他们就立刻成为世界的仇敌（约15:18-19；约壹3:13），成为不公不义攻击的对象，因为他们努力顺服基督。保罗告诉提摩太：“凡立志在基督耶稣里敬虔度日的也都要受逼迫。”（提后3:12；参可10:30；约15:20，16:33）

在神看来，天国的国民最重要的是展现出忠心的见证，带着属灵正直的记号，而不是奋力在今生争取自认为当有的权利。在神看来，信徒最重要的是维护福音大能的信誉，而不是在职业上获得加薪升迁。对神而言，最重要的是信徒在生活的各层面都展现出顺服神的至高主权，而不是抗议职场上的问题。钟马田（Martyn Lloyd-Jones）用下面这段话，说明基督徒顺服神旨意、在每日生活中面对操练和试验的艰苦，具有何等的价值：

我们就像小学生一样，极力想逃离某些事、避开所有的问题与考试。但感谢神，因他太看重我们，知道怎样对我们有好处，所以将我们放在生命的各种课程中——让我们学习九九乘法表、使我们与文法规则奋战。许多对我们而言是试炼的事，其实都是必要的，使我们终有一天可以毫无玷污、皱纹等类的病，乃是圣洁没有瑕疵的。[2]

每当信徒在工作上遇到考验，都应该视为属灵长进与传福音的机会。神允许信徒继续活在世上，主要原因是要使用信徒来赢得失丧的世人，借此荣耀他的名。以正确的态度面对痛苦的人，在今生必得福气，日后在主面前必得尊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