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负全部责任的可怕

 

诊断2:你在尝试做神不期望你做的事

 

我已经讲过我在神学院里疯狂忙碌的一些事情,但我还没有讲到所有我想做,但没有时间做的好事。我在神学院的生活很有意思,我有好朋友、好书,还有超出我想象的电子游戏。那是人生中极棒的一段时间。但我也感到了负担,这不仅因为我所做的一切事情,也是因为我本应该做的一切事情。

 

高中和大学也有很多机会。但在神学院,所有机会都是“这是好基督徒该做的”之类的机会:我已经尽力而为,但还是不能参加每一次的校园崇拜;我没有好好利用每一位特别讲员的分享,没有参加所有的赞美敬拜集会或所有的神学讲座,没有好好利用传福音委员会组织的活动——有一次我确实利用了,就是万圣节那天在塞勒姆(Salem)街头传福音,后来我感觉很不好,因为我几乎没有与我遇见的任何一个酗酒的“女巫”分享我的信仰。

 

我在神学院参加了很多祷告会,但不及我一些朋友的一半多;我对北纬10度到40度之间“宣教窗口”地带的宣教充满热情,但远不及那些已经去那里服侍过的同学热情高涨;我知道青年事工很重要,但我并没有像一些同龄人那样,把我的生命献给问题青少年;我就是不能鼓起足够的热情去实现摆在我面前的好事和富有灵感的好主意;我甚至不能持续为所有这些好的事情祷告;我似乎缺乏属灵的能力,不能为失丧的人、万民和神的荣耀做一切事。

 

为神做更多的事

 

我知道,有些人很懒,他们需要向耶稣委身。我知道,许多人非常吝惜他们的资源,把时间消耗在无聊的电视节目上。我知道,我们的教会里有很多基督徒无所事事,他们需要接受挑战,不要浪费生命。我为那些传道人和作家深深感恩,他们挑战我们不惜一切代价,让我们的生命变得有意义。我知道,很多沉睡的基督徒需要被唤醒。

 

但我也认识像我一样的人,他们很容易有责任感,很容易因为没有做更多的事而感到难过。我上小学的时候,随时准备回答老师问的每一个问题;我报名参加活动,完全是因为有活动可以参加;我修课外学分,只是为了成绩有保障;我在大学从未缺课,错过任何校园礼拜,我都会难过;在我真正参加大学入学考试(ACT)的前一年,我正式参加了大学入学考试练习考试(practice ACT),而我在正式参加练习考试前一年就开始练习做题。出于各种各样的原因——骄傲、勤奋和个性——机会对我来说就像责任。

 

我肯定我并不是唯一有这种感觉的人。肯定有许多基督徒非常忙碌,因为他们真诚地愿意顺服神;我们听的讲道,让我们知道我们没有更多地祷告,这是罪;我们读书,这些书籍说服我们,要为解决全球饥饿的问题做更多的事;我们与朋友谈话,他们激励我们更多地奉献、更多地阅读、更多地作见证;需要看起来如此迫切,做工的人看起来如此之少;如果我们不做一些事,有谁会做?我们想要参与;我们想要带来改变;我们想做人期望我们做的事,但似乎我们的时间就是不够。

 

接踵而来的事情

 

圣经是一本很厚重的书,内容很多。圣经对穷人、婚姻、祷告、传福音、宣教、公义有很多阐述;圣经对很多题目都有论述。几乎所有的基督徒都能证明,他们的事应该是主要的,至少是其中一样最重要的事。传道人和领袖,或者只是普通的基督徒朋友,都很容易强调“更多”——我们应当更多祷告,更多奉献,更多接待人,更多分享我们的信仰,更多读圣经,更多做志愿者的工作。也许因为我是A型血、用左脑思想的人、一位工作勤恳的人、一位外倾+感觉+思维+判断类型的人(ESTJ)、一位好牧师或要讨人欢喜的罪人,总之我更深刻地感受到这些“更多”的必要性。所以“不可”的命令,在我看来就像一缕清风。“不可杀人”——如果从内心层面认真看待这条命令,是很难做到的(参太5:21-26)。但我无需把第六条诫命放在我的待办事项清单上。这条诫命不需要我开始一项非牟利事工,也不需要我再离开家人一个晚上。我只是(只是!)需要治死肉体的恶行,向自己死,向基督活。

 

不杀人,不犯奸淫,不妄称主的名,这些都不是容易遵守的诫命,但它们没有把我压得喘不过气来。为全球艾滋病危机做点事,解决人无家可归的问题,为贫穷的村庄提供水——这些把我压得喘不过气来。还有我收到的一些关于教牧服侍的建议:确保每周进行几个小时的辅导;确保每周都在培养带领者;确保每周进行一对一门徒训练;确保每周做几个小时的传福音工作;确保每周有半天时间阅读;确保每周花时间学习希腊文和希伯来文。这些事谁能当得起呢?

 

这还没有考虑处理人道主义危机和社区服务的事。我知道圣经里有很多关于“孤儿寡妇”的教导,但我要什么,从哪里开始?从哪里找时间?我怎么可能履行所有这些责任呢?我有五个孩子,一份全职工作;我尽力慷慨地使用金钱,尽力与人分享我的信仰,尽力多做家庭敬拜,尽力每隔一周带妻子出去约会,尽力回应我教会的需要,尽力为穷人和失丧的人祷告。有没有可能,神此时并没有要我为贩卖性奴采取任何行动?

 

让内心疯狂的人安静下来

 

在你认为我是个十足的疯子,大喊说:“医生,你医治自己吧!”之前,让我快快补充一句:我确实理解福音,我知道关于我应该做的事或可以做的事的这番话是不健康的。我知道这一点。我真的挺好的,没有处于倦怠或崩溃的边缘。我感觉不到让地球绕轴心继续旋转的压力;大多数时候,我对自己没有做的一切事情并无罪疚感。

 

但是要去到让我的良心可以安息的地方,这需要一个过程。我认为大多数基督徒听到了这些迫切的呼吁,要求他们做更多事情(或心里已经感受到这一点),学习带着一种低度罪疚感生活,这罪疚感是出于没有做足够多的事。我们知道我们总是可以更多祷告、更多奉献、更多传福音,所以我们习惯了生活在一种对自己稍微失望的光景中。使徒保罗并不是这样生活的(林前4:4),神也不希望我们这样生活(罗12:1-2)。[1]要么我们犯了罪——比如贪婪、自私和拜偶像——因此需要悔改、罪得赦免和改变。要么就是有别的事情正在发生。我用了好几年时间,经过大量反思,以及一些无谓的忙碌之后才认识到,当涉及到美好的事业和善行时,“要做更多,否则就是不顺服”并不是我们能使用的最好说法。

 

下面的一些想法,帮助我不再对负完全责任感到恐惧。

 

我并不是基督

 

我在神学院的毕业班时,波士顿花园大街教会的戈登·许根博格(Gordon Hugenberger)为我们作毕业讲道。这篇讲道的经文是施洗约翰的这句话,“他就明说:‘我不是基督。’”许根博格对一群即将成为牧师的人分享的观点很简单:“你可能是新人亲友团的一员,但你并不是新郎。你不是弥赛亚,所以不要企图作弥赛亚。除了“使徒信经”、“比利时信条”和“威斯敏斯德信条”,你还要认信施洗约翰的信条:我不是基督。”我还有一份讲道录音,只要能找到磁带卡座,我就会听。如果我们更经常承认我们不是谁,我们的弥赛亚责任感就会大大减轻。

 

有好消息

 

在神学院,我还读了一本提姆·迪尔邦(Tim Dearborn)写的小册子,书名是《本分之外:为基督的热情,为宣教的心》(Beyond Duty: A Passion for Christ, a Heart for Mission[2],这也有助于解决我的忙碌问题。迪尔邦是世界宣明会(World Vision)的信心和发展项目主管,他认为,长期以来,教会一直用自然灾难、复杂的人道主义灾难、未得之民以及受压制和剥削的少数族裔,激励人们宣教。我们得到的统计数据和故事,都是关于这世界过于悲惨的光景。迪尔邦认为,基督的死和复活的好消息,已经变成关于世上一切难题的坏消息,变成我们可以做多少的事才能纠正错误的坏消息。那么最终的结论就成了:更多服侍、更多奉献、更多关心、更多行动。迪尔邦提醒我们,福音是大喜的好消息,神是这世界唯一的盼望。

 

关心和做事不是一回事

 

2010年洛桑宣教会议(Lausanne missions gathering)上,约翰·派博(John Piper)发表声明说,“我们应当关心一切的苦难,特别是永恒的苦难。”他非常谨慎地选择使用了“关心”这词。他并不想说我们应当对一切的苦难些什么,因为我们不可能为每一件事都做些什么。但我们可以关心。这意味着当我们听到关于极端贫穷、法律准许人堕胎或对圣经无知的事情,我们并不是无动于衷。我们认为这些事情不应如此。我们不可能以同样的方式关心每一个问题,但有些问题是我们所有人都应该关心的,有些问题至少应该让我们感到扎心,促使我们祷告。基督徒不能对贩卖性奴漠不关心。但不直接采取行动来对抗这种具体的恶事,却一种选择。

 

我们的恩赐和呼召各不相同

 

每一个基督徒都必须准备好,回答我们心中盼望的缘由(彼前3:15),但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要去海滩传福音;每一个基督徒都应当参与到大使命当中,但并不是每一个人都会去到海外;每一个基督徒都应该反对堕胎,但并不是每个人都要收养弃婴,或者在危机怀孕中心做志愿者。我们需要这样的基督徒,他们毕生致力于改善老城区的学校;我们需要这样的基督徒,他们的梦想就是把伟大的神学书翻译成波兰文;我们需要这样的基督徒,当我们中的一个人追求与另一个人不同的热爱之事时,他们不会让其他人有罪疚感(他们自己也不会有罪疚感)。我大量的阅读和写作,这是我擅长的事,但这并不意味着,每一个人都要因着没有像我一样多多阅读和写作而内疚。你有你自己的恩赐和呼召。我们必须接受其他基督徒做某些好事,比我们做得更好、更多。

 

要记住教会

 

这世界上绝对必须做的唯一一样工作,就是基督的工作,而基督的工作是借着基督的身体完成的。教会——周日聚集在一起敬拜,周间其成员分散在各处——能够做成的事远超我们单独去做的。我可以用一两种方式回应基督的呼召,但我是一个有机体和组织的一部分,这个有机体和组织能以一百万种方式回应和服侍。

 

我总是能马上祷告

 

祷告让人觉得是所有负担当中最沉重的。我们总是能多多祷告,但我们不可能为世界上每一种需要祷告。即使我们组织得极其有序,训练有素,我们也不能始终如一地为少数几个人和一些事情祷告。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的祷告仅限于我们可以写在一张小卡片上的代祷事项。如果你伯母的亲戚准备要做心脏手术,你听到这件事后马上祷告。当一位宣教士分享她的请求时,当场为这些事祷告,不要让这一刻离你而去。进行简短的祷告,在很多情形下,把结果交托给神,继续前进。

 

耶稣并没有什么事都做

 

耶稣没有满足每一个人的需要:他让人排队等候医治;他离开一个村庄,去到另一个村庄讲道;他躲起来祷告;他变得疲倦;他从未与地球上绝大多数人交流;他用了三十年时间接受训练,但只用了三年时间开展事工;他没有尝试什么事情都做,然而,他却做了神要他做的每一件事。

 

花时间成为圣洁

 

我祈求这一章中没有任何内容鼓励你相信廉价的恩典或易信主义。我们所有人都有要背负的十字架,但这十字架杀死我们的罪,打碎我们的偶像,教导我们自我依赖是何等愚昧。这十字架是说我要做一切事来跟从耶稣,而不是说我要耶稣做一切事。

 

毫无疑问,有些基督徒需要被唤醒,摆脱他们的无精打采,为神的国度忙碌起来。但许多基督徒已经太忙了。我可以把“爱惜光阴”(参弗5:16)理解为一种呼吁,呼吁我们要更好管理时间,而实际上这是呼吁我们圣洁,而不是呼吁我们拥有高效能人士的七个习惯。我会把每一个“是”变成“要”。在明确神要我们当尽的义务时,我会忽略必要性和密切程度发挥的作用。[3]我会忘记我的影响范围无可避免要小于我的关注范围。

 

最要紧的是,我可能忽略了一个好消息,就是宇宙并不是靠大能的话语维系的(参来1:3)。这是基督的工作,没有人能做得到。哈利路亚——他甚至不期望我这样尝试。

 


[1] 见我在《我们圣洁中的破口》The Hole in Our Holiness (Wheaton, IL: Crossway, 2012)一书第五章“神的喜悦与敬虔的可能”中的论述。

[2] Tim Dearborn, Beyond Duty: A Passion for Christ, a Heart for Mission (Federal Way, WA: World Vision, 1997).

[3] 参见 Kevin DeYoung and Greg Gilbert, What Is the Mission of the Church: Making Sense of Social Justice, Shalom, and the Great Commission (Wheaton, IL: Crossway, 2011),183–186225. 也见我的文章 “Stewardship, Obligation, and the Poor,” at http://www.9marks.org/journal/obligation-stewardship-and-po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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