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超自然的爱（1:22-25）

你们既因顺从真理，洁净了自己的心，以致爱弟兄没有虚假，就当从心里彼此切实相爱。你们蒙了重生，不是由于能坏的种子，乃是由于不能坏的种子，是借着神活泼常存的道。因为凡有血气的，尽都如草；他的美荣都像草上的花。草必枯干，花必雕谢；唯有主的道是永存的。所传给你们的福音就是这道。

在1900年代早期，有一则小故事，相当优美地述说了基督徒应如何感谢基督为他们所成就的一切。有一位建筑工程师，不小心从工地一座三层楼高的脚手架上坠落下来，眼看着就要没命了。在脚手架正下方有一个工人，正好抬头看到有人摔下来，他明白自己就站在此人将要落下的地点，于是把全身的肌肉绷紧、完全吸收这个坠落所造成的冲击力道。结果，工程师只受到一点轻伤，而这个工人却身负重伤，因为那股直接的冲撞力几乎使他全身骨折，伤愈之后变成重度残障。

多年以后，有名记者询问那位建筑工人，在意外之后，那个工程师如何对待他。这名残障人士告诉记者：“他把全部财产的一半都给我，包括公司的股份。他现在还不断关心我的需要，从未让我欠缺什么，而且几乎天天给我某个象征感谢或记念的礼物。”

信徒往往不像这个故事中的工程师，竟然忘记在加略山上有一位代罪羔羊，承担了他们罪恶重量的所有冲击，在他们奔赴地狱永刑的途中，出手拯救了他们。神将他的愤怒倾倒在这完全的祭物上（1:19；参来4:15，7:26-27），他无罪的儿子“为我们的过犯受害，为我们的罪孽压伤。因他受的刑罚，我们得平安；因他受的鞭伤，我们得医治”（赛53:5；参林后5:21；加1:3-4；来10:9-10；彼前2:24）。基督为了信他的人牺牲自己，所以我们理当倾全力为他这样的爱表达感谢，因为这爱激励人以超越自然本性的方式向他表明爱。除了对救主的爱，还有一份爱，就是凡蒙拯救脱离永死之人彼此之间的爱，使徒彼得称这爱为从心里彼此切实相爱。

我们可以从这段经文所回答的四个问题，来了解这份超越自然的爱：1. 信徒在何时被赋予爱的能力？2. 信徒当爱哪些人？3. 信徒当如何去爱？4. 信徒为何要爱人？

（一）信徒何时被赋予爱（1:22上）

你们既因顺从真理，洁净了自己的心

圣经一再清楚说到，尚未归信的人不可能有能力展现真实的爱心（约5:42；约壹2:9、11，3:10，4:20；参伯14:4；诗58:3；约15:18、25；罗8:7-8；林前2:14；林后3:5）。耶稣曾对法利赛人说：“你们法利赛人有祸了！因为你们将薄荷、芸香并各样菜蔬献上十分之一，那公义和爱神的事反倒不行了。这原是你们当行的；那也是不可不行的。”（路11:42）这些人在乎的是外在宗教的细枝末节，却没有（且无法）展现出神的爱（参约5:42；约壹3:16-17）。相对之下，耶稣宣告说，爱心无疑是所有信徒的标记：“你们若有彼此相爱的心，众人因此就认出你们是我的门徒了。”（约13:35；参约14:21；林后5:14；彼前1:8；约壹2:5，4:12、19，5:1）

信徒在得救时，领受了能力以展现这超越自然的爱（罗5:5）。他们以行动表明顺从真理（得救）时，就是洁净了自己的心。hāgnikotes（洁净）是一个完成式分词，描述一种带有持续影响的过去动作。神不仅洗净基督徒不洁的过去（参4:1-3；来9:22-23），他也赐他们全新的能力来面对现在与将来（林后5:17；参罗6:3-14；西3:8-10；彼后1:4-9）。以西结正是期盼这属灵的事实，所以他预言神要在新约之下为信徒成就的事：

我必用清水洒在你们身上，你们就洁净了。我要洁净你们，使你们脱离一切的污秽，弃掉一切的偶像。我也要赐给你们一个新心，将新灵放在你们里面，又从你们的肉体中除掉石心，赐给你们肉心。我必将我的灵放在你们里面，使你们顺从我的律例，谨守遵行我的典章。（结36:25-27；参耶31:31-34；太26:28；约3:5；弗5:26；多3:5）

表面上，洁净似乎是指人的工作；但事实上，这完全是神的工作。以西结先知在上述经文中清楚说明这一点，而保罗也在书信中强调，救恩的洁净工作是神所成就的：

弟兄们哪，可见你们蒙召的，按着肉体有智慧的不多，有能力的不多，有尊贵的也不多。……但你们得在基督耶稣里是本乎神，神又使他成为我们的智慧、公义、圣洁、救赎。如经上所记：“夸口的，当指着主夸口。”（林前1:26、30-31；参诗37:39；箴20:9；罗11:6；林前6:11；弗5:25-26；帖后2:13；多2:14，3:5；来5:9）

在这段经文里，彼得虽然没有提到信心，却已认定其存在，因为在整个新约圣经中救恩势必与信心有关（1:9；徒14:27，15:9，20:21，26:18；罗3:22、25-28，4:5，5:1；加2:16，3:11、24、26；弗2:8；腓3:9；帖后2:13；提后3:15）。但是，他提到的洗净罪恶，是从得救的信心而来的（徒15:8-9）；此外，他还提到顺从真理，这也是得救信心内含的一个成分（参约3:36；罗10:10；弗2:8-10；来5:9，11:1-34）。可见，彼得并未忽略信心与得救的关系，他只是在为信心下定义。在彼得前书1:2中，他已强调过，信徒的得救是“照父神的先见被拣选，借着圣灵得成圣洁，以致顺服耶稣基督，又蒙他血所洒的”，如今他再为读者复述这项真理（见本书针对这节经文的讨论）。显然，顺从在新约圣经中可以作为“信心”的同义词。其他的经文也肯定这个事实，保罗写信给罗马的信徒说：“岂不晓得你们献上自己作奴仆，顺从谁，就作谁的奴仆吗？或作罪的奴仆，以至于死；或作顺命的奴仆，以致成义。”（罗6:16；参1:5，6:17，15:18，16:19、26；林后9:13）。

信心并不是因人的顺服所产生的（弗2:8:“你们得救是本乎恩，也因着信；这并不是出于自己，乃是神所赐的”）；如果这信心真是神所赐的，就会导致信徒持续不断地顺从真理（参雅1:22-25，2:14-26；约壹2:3-6，3:7-9、24），且向其他人展现出神的爱（参约壹2:10-11，3:10-11，14-17，4:7-8、16、20）。

（二）信徒应当爱哪些人（1:22中）

以致爱弟兄没有虚假

信徒在得救的时候，成为基督身体——教会——里的肢体，而教会则成为他们被圣灵所赋予的全新能力——爱的能力——的目标（罗5:5；帖前4:9；约壹3:14、23；参约15:12；腓1:9；约壹3:18，4:7-8，5:1-2）。爱弟兄（philadelphia）必须真诚无伪（anupokriton，“不虚伪”）。保罗深知虚伪的危害，他警戒罗马的信徒：“爱人不可虚假。”（罗12:9）没有虚假的爱是众信徒最广泛的标准（罗12:10；林后6:6，8:8；腓2:1-2；来13:1；约壹3:11、18），是超越一切今生的限制与考量的（参林前10:23-30）。神可以使用信徒本于爱心的合一，吸引这个失丧的世界，唤醒世人意识到自己需要救恩（参约13:34-35；林前10:31-33）。

（三）信徒应当如何去爱（1:22下）

当从心里彼此切实相爱

新约里有一个非常出名的动词agapaō，这个词表达了理想的爱，这爱是由意志而非情感发动的，且不是本于对象的美丽或值得向往而决定的，乃是出于表现这爱的人一种崇高的意念。切实（ektenōs）是一个生理学术语，意思是尽可能地拉伸肌肉。在譬喻中，这个词是指用尽全力以达到某事物最深远的程度（路22:44；徒12:5；参徒26:7），这正是彼得在彼得前书4:8使用此词的意思：“最要紧的是彼此切实相爱，因为爱能遮掩许多的罪。”神要信徒的爱心尽量伸展，以致能仁慈地赦免、包容信徒当中的罪（见本书针对此经文的讨论）。

但是，这种浓烈的爱并非来自某个外在、律法式的要求（参诗40:8；罗8:2；加5:1）；相反地，彼得告诉读者，这种爱是从心里发出的态度（箴4:23；太22:37-39；弗4:32；提前1:5；参罗12:10；林前13:8、13；加5:14；帖前1:3；来6:10），因为这爱是内住的圣灵所结的果子。保罗告诉加拉太人，如果他们靠圣灵而活，就会看见自己生命中结出圣灵的果子。

你们当顺着圣灵而行，就不放纵肉体的情欲了。……圣灵所结的果子，就是仁爱、喜乐、和平、忍耐、恩慈、良善、信实、温柔、节制。这样的事没有律法禁止。凡属基督耶稣的人，是已经把肉体连肉体的邪情私欲同钉在十字架上了。我们若是靠圣灵得生，就当靠圣灵行事。（加5:16、22-25；参弗5:15-21）

（四）信徒为何需要爱人（1:23-25）

你们蒙了重生，不是由于能坏的种子，乃是由于不能坏的种子，是借着神活泼常存的道。因为凡有血气的，尽都如草；他的美荣都像草上的花。草必枯干，花必雕谢；唯有主的道是永存的。所传给你们的福音就是这道。

信徒应当尽最大的努力彼此相爱，这才符合基督里的新生命。使徒约翰写道：“凡信耶稣是基督的，都是从神而生，凡爱生他之神的，也必爱从神生的。我们若爱神，又遵守他的诫命，从此就知道我们爱神的儿女。”（约壹5:1-2；参3:14，4:7）

彼得似乎预期读者会问道，为何应该按照彼得所吩咐的方式去爱人，因此他接着告诉他们，这样做是因为他们已经蒙了重生。这里使用anagegennēmenoi（蒙了重生的完成式分词），强调这重生是发生在以前、且现在持续带来影响，而其中一个影响就是信徒会彼此相爱。

保罗把这个转变定义为死亡以及随后在基督里的新生命：

岂不知我们这受洗归入基督耶稣的人是受洗归入他的死吗？所以，我们借着洗礼归入死，和他一同埋葬，原是叫我们一举一动有新生的样式，像基督借着父的荣耀从死里复活一样。（罗6:3-4）

这段经文中的真理有点艰涩。保罗在此并不是指外在的洗礼，而是指属灵上“浸没”在基督耶稣里，洗礼只是一种象征。浸没在基督里就表示信徒被放置在他的死里面，借此向旧时的生命死去，神就视他们为参与了基督的复活，他们因而有份于在基督里的新生命。这新生将带来一个完整、彻底、决定性的转变，因此必须以死亡与新生这些极端的词汇来描述（林后5:17）。信徒“穿上新人；这新人是照着神的形象造的，有真理的仁义和圣洁”（弗4:24；参罗6:6；西3:10）。凡是重生的人，就脱离原本的不敬虔、不守法、自私自利（罗3:9-18，8:7-8），表现出真实的悔改、信靠、爱心。圣灵的启蒙让他们能辨明属灵的真理（林前2:14-15；林后4:6），有力量服从神的律（他话语中包含的真理），而不服从罪的律（罗6:17-18）。

重生是神单方面的功劳，完全是圣灵的工作。罪人并没有在促成自己的灵命重生上出力（参弗2:1-10），正如婴儿在出生的事上完全使不上力。耶稣告诉尼哥底母：“风随着意思吹，你听见风的响声，却不晓得从哪里来，往哪里去；凡从圣灵生的，也是如此。”（约3:8；参约1:12-13；弗2:4-5；腓2:13）

种子代表生命的源头。在受造万物中，一切的生命都从种子开始，种子是生命的基本源头，启动植物和动物的生命。但在有形世界中，没有什么事物有能力制造出属灵、永恒的生命，因此，神并不是借着能坏的种子带来新生命。相对于今生的父亲借着自己能坏的种子带来人的诞生，神则是用不能坏的种子带来属灵的生命。从自然的种子所长出的每样东西，都是神至高主权的创造（创1:11-12），只是这些受造物最后都要死亡（赛40:8；雅1:10-11）。然而，罪人从神的灵得到重生之后，就获得了永远的生命，因为他所使用的是神活泼常存的道这不能坏的种子。彼得的话呼应了雅各向他的读者所阐明的新生：“他按自己的旨意，用真道生了我们，叫我们在他所造的万物中好像初熟的果子。”（雅1:18；参罗10:17）

彼得为了强调这个重点，引述以赛亚书40:6、8，当中提到生命的短暂无常，这也是众所熟知的（参伯14:1-2；诗39:4，103:15；太6:27、30；雅4:14）。凡有血气的是指所有的人类和动物，草则是指中东一带典型的乡间野草。美荣都像草上的花是指当地色彩缤纷的花朵（参太6:28-29），会绽放在草地上。彼得所要讲的是，无论是像草这么平凡无奇的东西，或是像草上的花这么可爱的受造物，最终都会枯干或凋谢，也就是死亡。人生短短数十载就结束了，好比草在干旱的东风吹袭下枯萎而死。人死后，不识字又毫无影响力的穷人，与饱读经书、位高权重的有钱人，可以说毫无差别（参伯3:17-19）。但在基督里，人不论平凡或出众，都是永远不朽坏、灵命永远不死的，他们就像主的道，是永存的。

这救人的道就是福音，正如彼得的用词所指出的。他使用rhēma来指这道（而非使用常被拿来指圣经的logos），以此来指某些特别的陈述。所传的原文是euangelisthen，与“好消息”或“福音”同词根。可见彼得在此特指福音的信息、福音的圣经真理。这信息被人相信后，就成为不能坏的种子，能产出同样永存的新生命。

信徒虽拥有耶稣基督里的新生命，能以超越、敬虔的方式来爱人，但他们尚未蒙赎的肉体还是继续存在（参罗7:14-25），导致他们无法达到应该有的爱。因此在所有关于顺服的事上，新约圣经包含许多其他的勉励，告诉信徒要真实地爱人（约13:34，15:12；罗12:10；腓1:9；帖前3:12，4:9；帖后1:3；彼后1:7；约壹3:23，4:7、21）。这些经文都是劝勉教会要借着神的恩典与能力，做到教会已经有力量去做的事。这段经文中的呼吁就是，圣徒应该借着不能坏的福音话语的大能，对所有信徒展现出永不止息的爱，唯有如此，才能与耶稣基督里不能坏的新生命相配。